有什么咔哒咔哒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也许是什么和我一样骨头断了的家伙不小心碰到伤口了吧。
但是钢铁互相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了，而且正在从我们这个房间慢慢移动！
这个医院设施不错，通风管道系统十分完善，完全不会堵塞，所以里面就算是钻进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吧？
没等我想明白，少女就先一步出门去追查声音的来源，少女体重虽然略显诡异，但移动起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且迅速。
还好我的腿没有受伤，拆开右手的绷带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这么一点时间也够了。
隔壁的异样响动声越来越大，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不对，祝映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右手上最后的绷带解开，急忙双手撑住床沿起身，右手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居然忘了手上的伤还没有恢复，所幸左手还没问题。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之后，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一面跑一面将刚刚拆下来的绷带固定在自己脖子上，门外有一个倒地不起的护士，她的小腹被开了一个大洞，内脏和血液流了一地，显然已经死了。而旁边的墙上已经出现一个大洞，护士的血迹从地上一直延伸到洞里。
只有祝映用有这种断石分金的力量……
忍住空气中弥漫着的酸甜的铁味道带来的呕吐感，耐住脚下不只是什么器官碎掉的黑色渣渣的恶心触感，向着声音发生的地方继续跑去。
如果还能再快一点的话，应该能救到那个地方的人。
就是那里了，尽头的那一扇门，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来的。
“祝映，给我住手！”
推开门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就喊出了这句话。而眼前的景象也的确在我意料之中——窗帘已经被拉上，月光只能通过窗帘之间的缝隙透进来一点点，在这房间的病床前，一个皮肤犹如牛奶般苍白的身影正俯着身子，欣赏着病床上的食物。
“住手？你说住手？”祝映回头看向我，两点猩红划破死寂的黑暗，“那就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用低沉如嗡鸣的音调说着“等我一下”，手却是一用力，划破了那人的大动脉，血液在黑暗中看不清，只能看到祝映苍白的皮肤沐浴在血色中，显示出病态的红润。
“看清了吧？你从小到大的玩伴，被吸干鲜血之后就是这样。”
玩伴？！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病床上人胸部均匀而无力地起伏着，大腿还在流着血，我还能认出来，那束阳光般秀发，是古娜。
心的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好疼。
我在门前站着，咬碎了牙齿。
“那么，看到这样的景象，有什么想说的么？”
祝映起身走近，将那只沾满鲜血的新的右手展现在月光之下，连接处还有一圈肉色伤疤，看起来是别人的胳膊，而且新接不久。吸血鬼肉体在月光下剧烈燃烧着，祝映脸上也出现极为痛苦的表情，不一会儿，血液悉数蒸发干净。
愤怒已经无法表达现在的感情了。
“刚刚我是在报断臂之仇，这一次我代表的是我被剥削的同类们。”
地面上一阵摩擦的声音，祝映要再次回去吸古娜的血。
我想去阻止，而就当祝映面对古娜背靠窗户之时，对面的阳台上闪过一丝寒光，一个白点逐渐接近，刀鞘内的剑也在空中绽放着，散射出大片光点！就像是切割金属所飞溅而出的花火一般，在空中飞舞着消逝。
少女穿越窗棂的一刹那，剑刃已经出去一半！
祝映现在才反应过来，但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灿烂如阳光的线条从尾椎一直延伸到祝映的后脑，伤口没有鲜血，肉体一点点地烧熔成岩浆一般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流到地上。祝映半伏在地上，而少女则是甩掉剑上残留的一些体液，面带笑容地端详着自己偷袭的成果。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在学院里隔着一面墙祝映都能知道我的位置——必然是有一些生命探测的伎俩，而少女却能避开生命探测偷袭到他，难道……
集中意念，从自己身边延伸出探测声音的波纹，祝映身上没有生命气息，而那个少女身上的生命气息居然极其微弱，祝映自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好疼啊……嘶嘶……”祝映从背后沾上一点体液，看着它苦笑起来，随后，祝映直起身子，大笑着回头望去，背后的伤口正在慢慢恢复。
“你说是吸血鬼比较像人类呢，还是一堆破铜烂铁更像人类呢？”祝映先是看着我，说到后一句时却突然扭动脖子一百八十度回头对着少女大笑，“你说呢？科沃·赛伊克？”
科沃·赛伊克？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是谁呢？
心里像是被针扎到一样，一阵的刺痛。
“那得看今天是谁会躺在这里了。”
少女微闭双眼，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知从哪里喷出的蒸汽将头发吹起，几秒过后一股灼热的蒸汽气浪爆破而出，胸前的魔术纽扣断开，身后的衣服也被突然从体内伸出的钢管撕裂成两半，钢管之中飞出无数铁片和齿轮，在背后形成一大二小两个动力齿轮环绕脊椎传动。
长袍之下的是一件轻型布甲，由耐热材料制作，最大程度抵御蒸汽的伤害。
“我们开始吧？”
樱唇微张喃喃着念出这句话，蓦地，双眼睁开，银灰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瞳中多出一抹血色和杀气，不知是科沃的还是祝映的。随后，这样的血色越积越多只到将整个身体染成血红！那些诡异的杀戮戾气在科沃身旁如同蒸汽般形成水汽——或是那就是杀戮之光照亮纯白蒸汽的颜色？
我想起了什么，趁这两人对峙之时赶紧不顾手上的疼痛来到古娜床前。她现在脸色苍白，身体的血液起码有一半都给祝映吸走了，况且现在大动脉都已经不喷血了，再不救治肯定会死！
旁边已经传来了打斗之声，要赶紧先包扎好古娜的伤口！
一声更加刺耳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东西打破床沿逃出去去了，如果是祝映还好，如果是科沃那就……
简单包扎好伤口之后，我回头看向刚刚正在打斗的两人，却发现在房间中的只有那个隐蔽在血色杀气之下的人性魔鬼。科沃正撑着膝盖，刚刚几秒钟的时间，两人应该已经互有伤亡，现在看来她略胜祝映一筹——现在祝映掉出窗外，应该已经被月亮晒死了。
“科沃……”
我像科沃伸手，确认她有没有回过神来。
“别过来！”
科沃却是猛地一回头，脖子上的金属关节互相撞击发出爆炸一般的轰鸣声！而这时她的上早已经没了初见面时的青春与可爱，取而代之的是怪异扭曲的笑容和从那可怕神色中迸发而出的非人杀气，那种如同恶魔猛兽般的恐怖气息！
从内心中感觉到的害怕，我有点记起来了，很模糊的记忆，因为那样令人从内心深处如潮水般涌出恐惧的感觉，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连祝映都做不到。
其中一个是科沃……另一个……
窗外响起掌声。
“说真的，科沃，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过分？”
科沃双手持剑。
“你将那些所谓‘坏人’砍成一段段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祝映的声音透过窗击中科沃的胸膛，“你就一点没有怜悯之心吗？”
我轻轻移动到科沃身后，祝映此时居然就这么站在月光底下，站在窗前晾衣服的细线之上，仿佛身体没有重量一般。而月亮照在他脸上，五官都燃烧着，而那件从某个被害学生身上拿到的校服也化为黑色灰烬黏在皮肤上。鲜绿色之火焰漫天飞舞，祝映濒临崩溃了，但他还是这么站着，强忍着月亮灼烧自己的疼痛。
“稍等一下，你说‘怜悯’？”
眉头微皱，科沃发出嘲讽的意味。
“那么你对于那些血牛的看法是什么呢？或是说对于食物的看法呢？”
“我吃之前会祷告的。”
祝映开了个玩笑，而现场四人都没有捧场。
祝映见状，只得笑笑，随后从身后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黑色物体向科沃扔去！
而在我和她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
科沃下意识摆好出招的姿势，当黑东西进入攻击范围内时，便一刀砍断了那个东西，然后又接着补了几刀，那东西在空中被切成了碎片。
温热的液体从其中溅射而出，黏糊糊的，是血！
这是一只黑猫，一只流浪猫，刚刚祝映将它藏在身后，然后将它当做投掷武器攻击科沃！
“你杀了它，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听，它的灵魂正徘徊在你的身边呢……”祝映看着地上黑猫的碎片，“而且变成一片片的了……”
“是你杀了它，刚刚那种力道，即使我不出手，它也会在墙上摔成烂泥。”
“但是你本是可以就下它的，只要你轻轻抱住它，温柔地抚摸它……”
祝映双手环抱，带着些痛苦地呲牙笑着。
我听到了科沃咬牙的声音。
“是你杀了它！如果你肯抱住它它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你这样和我那些只会吸人血的同类有什么区别？”
“别说了！滚开！”
科沃将剑刃插进地面，拖着剑刃前行准备给祝映最后一击！刀的烈光与地上的火星交相辉映，地面融化成水，毫不阻碍剑刃的前进！
但她的身影却有些飘忽……
祝映更快，因为心不在焉，科沃还没有提剑，祝映就借着速度一臂打在她胸前，科沃丢掉了战刀在地上滑行好几米。
祝映刚刚占得上风，现在精神有所懈怠，正是我出手的时候。
祝映的弱点在于他的大脑，就算死了，大脑还是控制身体各个部分的司令部，如果全力一击，应该能够击毁。
魔法师们用自己骨骼上符文形成的魔法回路来控制周围的事物，而我的这力量是不被认可的另辟蹊径，符文震动着，传达出生命力量的波纹，将全身变成一个魔法振荡器。这样从身体中散发而出的力量足以击溃任何传统魔法！
几乎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身前一点，化为刀刃形状的意念光，这样大的能量调动以前从未试过。透支的体力让本来就因为断手而疼的发抖的身体陷入更深的健康危机，背后冷汗滋滋，视线也不受控制得模糊起来……
如果硬要给我临时创出的这招一个名字，大概会叫“自杀式颅骨横裂切割刀”吧。
快要准备好了。
有什么东西在爬上我的双腿，汇聚最后的意念往下看，居然是刚刚在门外踩到的那些黑泥！它们正在延伸着爬上我的身体，越来越多，不对，它们在分裂的时候还在不断吸收我的能量，我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了——是祝映身上的碎片。它们攀附在我的身上，开始吸收生命力来为自己的成长充能！
原来从出门的那一刻，我就被祝映智商压制了。
“先让我的细胞癌变，然后让它们在你身上茁壮成长，多么机智啊……”
没有力气了，不能继续了……
黑色的疯狂生长黏性物质扎根在地面，缠绕在我的身体上，让我无法移动。
祝映慢步走进，手掌抚摸着黑色粘液，真恶心。
他一使力，絮状的恶心物体就被悉数拽下，没有支撑的我也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看着祝映下一步的动作。
粘液如同血液般被他的皮肤吸收，月亮造成的伤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我的养分，被他吸收……
耳朵贴着木地板，轻微的虫鸣声和机械转动声滔滔不绝。震慑着我的大脑，让我还不至于昏厥，科沃在动，她没有被打到，祝映一定也注意到了。
“那么科沃？”吸血鬼没管我的死活，而是回头蹲下拾起那柄剑，但手指刚刚触碰到剑柄，就被圣光烧掉了一小半，不甘愿地放下它，皱了皱眉，“你还不是完全的机械，我给你一个机会，接受我的血液，一起分享黑夜，如何？”
“告诉我行走在黑夜中的感觉。”
科沃身上的杀气已然消失，此时正借机恢复能量，刚刚那样的攻击，换做是我应该胸骨已经断了。这家伙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很黑，很冷，很可怕。但那都是我在变成夜之子前的事情了。”祝映弹去胸前一些残留的布片，“但是即使是现在，我都还感觉得到那寂静黑暗中的呼唤，那种人皆厌恶的感觉让我觉得无比安宁。”
“这么快就想和人类划清界限吗？”科沃挣扎着站起来，祝映没有阻挡她去抓住那柄长剑的手，“可惜你所感觉得就是这十二年我在拉塞尔鼠道中所一直感觉到的。”
“对啊科沃，在内心的深处，我们是相通的……”
祝映对科沃伸出援手，就像昨天对我做的那样。
“但是呢，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要比以前好得多……根据趋利避害的常识……”
科沃没有说完后半句话，而是摆动左手自左向右划出一剑，正好砍在祝映刚刚换上的新手臂上！原本这一击应该造成更大伤害的，但这条手臂应该还在适应中，并没有变成真正的吸血鬼肉体，所以刀刃只是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
祝映没有还手。
“就这样，你一个人解脱了？一个人置之度外了？”祝映在原地扭动一圈脖子，“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到过以前一起在鼠道里共患难的朋友们？”
祝映想要故技重施让科沃再露出破绽。
“就像你忘了以前的人类朋友一样？”
科沃将左手的剑刃绕着指尖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口气中略带一点不屑。
“这不一样，我和他们已经不是同类了！”祝映指着科沃，獠牙闪烁着血光，“况且你把我的手下和那只无辜的猫砍成了碎块，这样和我有什么区别？如果光明被用来带来混乱，那么它还有什么用处？”
科沃停住流转的剑锋，拨开一撮刚刚在战斗中弄乱的头发。
“斩业非斩人，杀生为护生。”
一字一顿。
这回倒是祝映先被激怒了，他已经克制不住拳头想要砸烂这个家伙的想法，在地上踏出一个大坑然后突进！刚刚换上的右手是祝映的优势，那个地方会受到更少的伤害，因此可以用它来格挡科沃的攻击，也可以拍飞科沃。
“铛！”
剑刃与右手相撞，在房间中振起一阵气浪，古娜薄薄的被子被掀翻在地，我也差点被吹得翻身。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对峙着，刀刃和手臂一起溅出颗颗火星，照亮这昏暗的房间！
“好好想想你在为什么而战！”
祝映摇摇头，加大了手臂的力道。
科沃的手臂突然转动，剑刃偏转方向径直砍向祝映的腹部！刚刚要做到那样的动作，正常人肯定要扭断手臂，甚至扭断手臂都不一定做得到。
难不成科沃的手臂本来就是断的？
为了保护更为脆弱的腹部，祝映只得用左手临时去抓剑刃，但这逸散着光的吸血鬼克星又怎么是祝映能够抓住的呢？手掌刚一碰到剑刃就开始融化，以至于祝映只能缩回去无奈地让肚子中一刀。
科沃没有放慢攻击的步伐，双手挥舞着刀刃切肉似得继续斩击，而祝映只能双拳招架，不时被划出一道金色伤口。现在照亮房间的已经不是拼杀时的火花，而是祝映身上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伤痕！
祝映渐渐支撑不住了，从表情看得出来，他正在苦苦坚持。而科沃脸上则是没有半点表情，好像动的不是她的身体一样。
祝映妄想改变现在被压着打的情况，便借着刚刚格挡科沃攻击时的力量退后，随后加速冲撞向科沃！这样的自杀式攻击，如果科沃一刀刺进去，祝映必死无疑，而科沃也会被还在前进的吸血鬼尸体撞成一堆破铜烂铁。
但是为什么我看见科沃脸上挂着笑容？
她现在正扶着她的剑鞘，双腿微曲着，这明明就是防御的姿态，但这样怎么可能挡住祝映的攻击呢？
科沃取下了剑鞘，反转方向用力往后一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剑桥就在科沃的手中爆炸了！她原本微曲的双腿变成跪地，靠这爆炸的冲击力从正在飞扑的祝映身下穿过！科沃继续冲刺，双足踏在墙壁上，以更快的速度冲刺而出，金色利剑在祝映背上划出一道伤痕！
祝映一个酿跄摔在地上，这样的冲击居然将我整个身体震飞，刚好碰到了绷带包着的右手，骨头差一点又断了……
“你怎么可能……”
“愤怒，仇恨，让我刚刚昏了头脑，但是你点醒我了。”科沃将剑转了个圈，“在黑夜的怀抱中，我感觉无比的……安宁。”
剑刃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如同科沃手中的光精灵一般，一刀刀砍在祝映苍白的背上，发出淬火的哧哧声。
“咳啊啊……”
祝映无力地跪在地上呻吟着。
“对啊，我已经明白我是为了什么而战了。你还记得撕裂那个卫兵时的场景吗？”科沃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撕开他们的时候，我觉得好疼啊，肉体和骨头感觉都撕裂了……我感觉到了，因为痛苦，我拿起了武器。”
“如果这些痛苦要用另一个人的痛苦来还……”科沃嘴上顿了顿，“那就这样好了。”
约莫砍了六七刀，科沃收剑入鞘，她要收手么？不对，剑刃完全收尽之时，科沃却将它重新拔出，而且其势更烈！我有点明白了，科沃的真正实力在于这一刀，刚刚那几刀不过是在积蓄力量为这一刀做准备，而这一刀完完全全有将祝映直接杀死的威力！
“我有一个梦想，科沃！”
祝映突然这么大叫着，似乎想要让科沃对他手下留情。
“？”
果然，科沃停住了剑锋。
“我有一个梦想。”祝映回头，眼中两点星点在黑暗中闪烁，“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和你们一起在这世上生活。”
“哈？”
科沃收刀，用看待恶心东西的眼光看着祝映。
“科沃，你也知道吧？在阴暗中苟且偷生的滋味……”
科沃没有说话。
“贩卖吸血鬼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吧？”
还是沉默，只是科沃脸上多出了几分怪异的神色。
“你会对白菜有怜悯之心吗？”
科沃咬着嘴唇反问。同时往剑鞘中填装一些黑色的粉末。
祝映笑了，属于他和不属于他的血液从嘴中流出。
“但我们和白菜不一样，白菜被种出来就是用来吃的，它们也知道这样的命运。但是白菜，它们会因为这样的命运而反抗停止传粉吗？
“不，它们不会的……”祝映摇着头苦笑，“但是我们不一样，我曾经也讨厌吸血鬼，但有一件事，我越来越明白了……它们不只是一群只会在案板下默默祈祷自己的神明降临的香料。它们有它们的追求，也渴望着被救赎。”
“祈祷不会有结果的。”
“对啊，祈祷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它们需要一个弥赛亚，一个救世主。”祝映撑着地板起身，活动开关节。
“但是你要知道，吸血鬼并不是都是好的，你也应该见过传播疾病的那些吧？”
科沃往后退一步，手指绕着头发转动。
“对呀，人们都说几百年前建立帝国的‘圣天子’到处保护那些善良却又饱受摧残的人们。所以受人爱戴，被拥为皇帝，征服整个大陆……”祝映上前一步，“但是不为他所知的，那些没有受过他恩惠的地方，都认为他是个恶毒的酷吏，但是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担心，因为他根本就不把那些不是他子民的人放在眼里！”
科沃脸上再次出现紧张之色，拔出刀刃摆出战斗的架势。
“所以我要庇护那些因为作‘恶’而被你们所不为认同的吸血鬼们！我要让他们为他们所犯下的‘恶’而骄傲！我要让他们为他们所犯下的‘恶’而喝彩！”
科沃脸上的紧张没了，又变了一脸对祝映的反感和不屑。
祝映看准了这个空当，用最后的力量冲向科沃，要撕碎她的喉咙！
这样的速度，科沃肯定避不开！
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一小半了，如果用全部的意念来推进，应该赶得上！
应该赶得上！
我正准备加速。
接着，出现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一幕。
祝映停手了。
因为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现在就在祝映的面前，两人的血红目光交织在一起。
祝映看见自己的妹妹，停住了拳头，不知是因为对妹妹的感情，还是因为更加愤怒。
“砰！”
在祝映愣住的时候，科沃缓过神来，又是一声爆炸，剑刃划过她的袖子，再一次砍断了祝映的右手！
还没有完全长好的右手飞到墙上，溅出一片血迹。
科沃脸上，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但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飞溅而出，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双眼也是空洞无比，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
就在这一刻，我想起了什么。
“我绝对会让你再看到……”
“我绝对会让你再看到……”
“放心吧我不会走……”
“等等，马车就要到了……”
“再见……”
我有点明白了，那个追忆中的人。
我站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传来阵阵金铁声我都没有听到。祝映想必已经再一次逃走了吧，因为虽然没有听到，但我确实听到有什么东西出窗户跑了。
双拳紧捏着，指甲断了。
再次回过神来时，只能看见科沃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伏在笠集的双臂上。检查刚刚那一下有没有伤到笠集。
我挣扎着站起，走到她们面前。科沃的脸上挂满泪水，但她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
我上前，用还能活动的左手。
狠狠地扇了科沃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回响在空空如也的悠长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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