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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笑丢下叶新和蓝藻，往李老师的办公室冲。
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几个同学正在跟李老师聊天，抬起头很是诧异地盯着林子笑这个不速之客。
李老师没因她的冒失生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问：“怎么，是有什么新感想吗？”
林子笑憋着满肚子问题，碍于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说，欲言又止。对方瞧出她的意思，示意那几个同学：“老师现在有事儿，等明天再详细跟你们说。”
林子笑再三确认人已经走远，没有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几步堵在他的办公桌前，指着上面那张合影：“这上面的人是你？”
“当然。”李老师双手交叉放在腿前，“中间小个子的那个是我。”
然后拿过相框，又指着他边上高个子的人，“他叫林士良，公司找来的吉他手。”
是林子笑父亲的名字。
林子笑张了张嘴巴，猜想得到印证，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李老师丝毫没有疑惑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询问，显然是清楚林子笑与照片中男人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先前的种种行为，以及邀请她来音乐学院参观，并不是像他所说的惜才那么单纯。
林子笑嗅出其中的阴谋意味儿，下意识躲得远了些，满身戒备：“你知道他在哪？”父亲两个字依旧叫不出口。
“算不上知道。”李老师起身，穿上外套，“应该说目前没人知道。”
故弄玄虚，林子笑急了，这完全是在耍她。
李老师穿好衣服，在纸上刷刷写了几笔，压在办公桌上：“跟我来吧。”
蓝藻和叶新站在门外听了半天，看见林子笑赶忙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林子笑脸色铁青，让他们随便找个地方等她。
这李老师玩的什么路子，她倒是要好好瞧瞧。
李老师开车将她一路带到处偏僻的小平房处，在这座城市里，这些地方基本是给刚来此处打工的人准备的，条件差，但价格地。
传说中漂的一族，基本都聚集在此处。
林子笑跟在一言不发的李老师身后，越走心里越是没底。
不会是打算找个地儿杀人灭口吧？难道当年她父亲跟李老师有什么恩怨，李老师找不到人，便来跟她算账。
林子笑揉着额角，对于一个能抛弃妻子的人来说，这般猜测真不算愿望他。
林子笑放慢脚步，打算见机行事，不行就溜。
此时，李老师停在一处杂院门口，门上满是灰尘，像是许久没人来过。他推开门，带着林子笑奔着最里面的小房去。
小房比院门口的场景更加凌乱，倒不是许久没人打扫，而是小房的门呈焦黑色，歪歪斜斜挂在门框上，完全起不到作用，玻璃碎了大半，更像是破败。
咯吱一声，残破的房门直接脱离门框，李老师将其挪到墙边靠着，“以前这里发生过火灾，烧的。”
看得出屋子烧得很严重，整个墙壁都被熏黑，大片的墙皮整块掉落，斑斑驳驳，屋子里到处都是烧焦的木头和各种看不出面貌的生活用品。
“呵，这周围拆了一圈，独把这块地儿给剩下了。我想也许是天意。”整间屋子没处干净的地方，李老师小心绕过地上的杂物，从最里面的木头柜子里，取出只漏了底的琴箱。
里面装着的是一把被烧焦的吉他。
林子笑一眼认出，是妈妈照片中，所谓爸爸身上背的那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空气不好，林子笑喉咙发痒，火辣辣的疼。
她吞了口唾沫，不确定的询问：“人和吉他，当时都在屋子里。”
李老师没有否认，眼神变得深邃：“当时是半夜，等周围邻居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大了，报了火警，胡同太窄消防车进不来。”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说来也可笑，他是熟人介绍来的，公司里关于他的登记资料很少，我们联络不上他的家人。”
真如他所说，简直是可笑至极。林子笑几步走到吉他跟前，看着的确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吉他，甚至想说现在的道具都做得这么逼真吗？
她咬紧嘴唇，“有户籍信息可以查。”
李老师摇摇头，“我们查过，他父母当时已经去世多年，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他顿了顿，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我们猜测，应该没有登记吧。”
“来的时候他跟我们说过，这是他搏的最后一次。如果成了，就此翻身；如果不成，他也就彻底放弃，老老实实回家找工作。”
“他应该很遗憾，错过了人生里最好的机会。”
林子笑的胃部、腿肚子和脑袋，像是有刀子在身上搅，直直扎进骨髓。
造化弄人，她现在完全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永远是在你措手不及的地方，命运就此改变。
“你说的，都是真的？”林子笑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李老师叹口气，“我没有必要骗你吧。”他轻抚着手里的吉他，“这些年我一直试图联系他的家人，他那个朋友只知道他在H市居住，具体地址并不清楚。终于在去年，我得到消息确定了你和你妈妈的位置。”
“很巧，我在全国高中生音乐大赛里碰见了你。我思来想去，跟你说应该比跟你妈妈说好。”
“毕竟这么多年不明不白的等，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吧。”
李老师把吉他包好，交到林子笑手中，林子笑愣愣站在原地，犹豫着没伸手接。
李老师说得没错，妈妈嘴上说恨爸爸，其实心里还在抱有期望，哪天他想清楚了玩够了就会回家。要不然她也不会执意留在那座城市，不肯离开。
如果把这个期望戳破，告诉她实情，那她现在的努力和坚持，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将近二十年，几乎是妈妈的大半人生。
像是小时候她会胡乱猜想，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孩子，如果亲生父母来相认，她也一定会选择跟养她的妈妈在一块儿。
有些事情，与其太清楚，不如继续糊涂。
“不，我不拿回去了。”林子笑把吉他又推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