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下)、异种(尾声)

【异种(下)】

小混子看着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怪叫着爬跑并用地逃走了。

在小混子曾经坐过的墙角,有着一页被撕碎揉坏了的纸。我把它们展开来看,才发现那是一页漫画:漫画被从中撕开,哆啦A梦和大雄分在了两部分上,哆啦A梦的那一份被撕得很碎,沾染了灰尘,只留下另一份上愁眉苦脸的大雄。

这漫画我好像看过。

……

最近的桃城不大太平,就在我放走了蝗虫怪之后几天,桃城开始流传起了新的怪谈:蝗虫怪人。这附近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小混子总在夜里受了莫名的伤,而这些伤与他们平时做的混蛋事恰好成正比:手头见过血的,这会都在医院躺着;只是欺负一下老实人的,这会都在家里下不了地;喜欢乱拿东西乱扔垃圾口头上喜欢对路人指指点点的,这会只是把手臂挂在脖子上再不敢乱来。

有人说,他看见蝗虫怪人打断了暴走族驾驭机车的手。

这个蝗虫怪人是不是那天我放走的蝗虫怪,我不得而知,而我目前也没有去管他的意思。作为蜥蜴骑士,我并不是另一群怪谈中人和平卫士那样的家伙:他们对于只要是扰乱治安的对象就将其一网打尽。要我说,目前蝗虫怪人做的事,反而让这一带的治安好上了不少。如果说这片正在下着小雨的东南桃城是一个抽着淡烟淋雨的女孩的话,那么这个粗暴的义警就是为女孩挡住些许风雨的无人站台了。

我现在隐约有些担心的是野孩儿。他的爷爷前两天曾来找我问过他的下落,我从老人口中得知野孩儿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也曾帮忙去找过,却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同龄的孩子可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却没有见到那个孤苦矮小的身影。

野孩儿到底去了哪呢?这件事我也曾问过周边的居民,却只看到一张张故作惊讶的面孔。似乎除了我和那位老人,再也没人知道那孩子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就在我准备关门再出去找一次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了我的店门外。

门外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天空是灰白色的,我的店里没有开灯。那个小身影就这样成了淡雨的城市背景下一个黑影。

是野孩儿?我一时看不清楚,我只能如平时一样的招呼那个黑影进来。当他走进了店内的时候,我才能看清楚他来:那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短袖衫,正是野孩儿。

“你这几天去哪了?你爷爷找你快找疯了啊。”我一面说着,一面抽了几张纸要递给他擦一擦头上的雨水。他没有接我递给他的纸,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本漫画来,放在了我的桌上。

这次他没有再拿别的漫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提这件事的原因。

“总之你快回家去,我跟你一起去,漫画我给你拿着。”我一面说着,一面抓起桌上的几本漫画,我把他朝店门外推着,我自己也朝店门外走着。

我不知道野孩儿为什么为什么会来找我,只是他爷爷一定快急疯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管好漫画。”我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漫画有一页被他们撕坏了。”

“他们”,在野孩儿口中是代指那些伴随着他长大不停欺负他的混子的名词。

“这不重要,你快回家吧,你爷爷得担心死你。”

他站着不挪动步子了。

“爷爷不让我和人打架,我回去他会发现我打过架的。”野孩儿一面说着,一面跑出了店门,跑入了淡淡的雨中,成为这个城市孤独气氛中的一抹颜色。

“对不起,我没保管好你的书,我再也不会来借书了!”我还能听着他喊叫的声音。但当我追着他拐入了一条巷子的时候,我却再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了。

我没有去通知野孩儿的爷爷,这事情似乎不同寻常,让一个老人知道这事似乎太危险了。他的孙子让我替他找回好了。

当我回到店里的时候,发现野孩儿上次借走的是一本哆啦A梦的漫画。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小区废弃后门内被分离开的哆啦A梦和大雄。

难道……

……

和平卫士终于出手了,实质上隶属于桃城市政府的他们,是就如同桃城怪谈中警察一样的存在。据说他们是改造手术失败却保住了一条命的幸存者,被某个人授予了手术失败者也能发挥改造人体性能的“驱动”。

每个夜里,我都能听到附近有金属鞋底踩在地上的声音。那是和平卫士在巡视着这片城市。每个夜里,他们都从深夜漫步到凌晨,有几次他们甚至和什么东西交了手——我听得出来,有一次他们是和蟹人交手了。

我每天夜里都绷紧了神经听着周边城市的动静,所幸的是,和平卫士们没有发现蝗虫怪。

正当我坐在竹椅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的主人走入了我的店里,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便要走。

连日的熬夜已经让我有些疲惫了,说实话如果是小偷的动静那我想只要他拿的不是太值钱的东西那我都不会睁开眼睛看一眼。然而我不得不睁开眼去看:虽然这声音不像是野孩儿,但是万一是他来了呢?

在桌上放着的是一个黑色的金属质长方体腰带扣,腰带扣的正中心是金色的圆形金属凹槽,内里是一个棕色的四叶小风车。在长方体的背面有什么支撑着它立起,我不看也知道是接入改造人肚脐内的插头。那和我用的腰带是一样的东西,是改造人的“驱动”。

当我跑出店门去的时候,只看到远远的街边,有个穿得一身黑如组织成员一般打扮的男人冲我点头致意着。这时一辆车开过他的身边挡住了我的视线,而车开过去之后,他便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去。

我回过头,才看见摆在桌上的驱动背后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手写的印刷体写着一行字:“我的儿子承蒙您照顾了,请替我将驱动交给他。还请您以后多多关照一下他,日后我定会回报您的恩情的。”

怎么又是一个拜托我做这种麻烦事的人……我不由得想起了假面骑士。

话说回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如果他口中的“儿子”是指野孩儿的话,那么他作为父亲也太不负责了。反而不如收养了野孩儿的老人算得上野孩儿的亲人。

……

当我找到野孩儿的时候,他正被大约十五人左右的一群混子包围在上次那个小区的废弃后门内。

此时天才刚刚黑下来,天空还是灰蓝的颜色,在这个时间,桃城已经算是入夜了。东南桃城是少有什么夜生活的,东桃城是因为附近的居民多是家庭主妇和老人孩子,而南桃城则是因为夜里暴走族混子要出来游街了。

我远远地在上次的巷子外看着事情的发展。混子们似乎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虽然他们一个个提着折叠凳、小刀、木棒之类的武器,此时却没有围上前去乱骂乱打。

带头的似乎是上次差点被蝗虫怪打死的那个混子,此时他还是穿着上次那件红色卫衣,在这半黑的夜里,活像个红衣鬼似的。

“你给我说清楚,上次你打我做什么?!借你的书看是瞧得起你!”

伴随着这样的叫嚣的是野孩儿想要离开却被混子们推搡的动静。我不由得绷紧了神经,一旦野孩儿有什么危险,我便冲上去救他。然而现在,我要确认一件事:野孩儿到底是不是蝗虫怪,是否就是那个神秘男人说的“儿子”。

就在带头的红衣混子举起了套着指虎的拳头而我准备跑上前去的时候,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看到红衣混子捂着左肋,撅着屁股爬趴了地上。然后是混子们喊打的声音,一时间攒动的人群挡住了那个倔强的孩子。

我不由得快跑了过去。

当我跑到野孩儿身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混子还站的起来了。而野孩儿此时正用两只棕黄色的复眼盯着我看。不会错了,野孩儿就是蝗虫怪人。我有些悲哀地想到。

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真的是这样的怪物,我该怎么对他爷爷解释?还有那个神秘男人的托付我要完成吗?如果野孩儿迷恋这样的能力肆意妄为的话,我真的能狠下心杀死他吗?

似乎是还认得我,变成了蝗虫怪的野孩儿身上的甲壳冒出一阵青烟和难闻的焦味,当烟雾散去之后,我又看到了那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他似乎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一般,双腿一软,朝后跌坐了下去,靠着墙喘气。

“对不起,上次书被他们弄坏了……”那孩子依旧对我道着歉。这样一个孩子,真的是在夜里让混子们罪有应得让人们又爱又怕的蝗虫怪人吗?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清脆的脚步声,那是只有金属鞋底踩在地上才会发出的声音——和平卫士来了。

“在夜里胡乱伤人的蝗虫怪人,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伴随着如警察办公一般有板有眼的话,我看到的是一个银色的蝗虫人。那蝗虫人身上有着紫色的发光纹路,在它的腰部是一条银色的腰带,腰带扣的造型和神秘男人给我的驱动极度相似却是银色的,在那腰带扣的正中心里,一朵紫色的小风车正在旋转。而在这个蝗虫人的身后,我还看到好几双发着紫光的复眼,我也能听见,在被糊死的废弃铁门之外,隐约响起了金属鞋底的脚步声。

“拿着这个。”我此时已经顾不得神秘男人的委托了,我将黑色的驱动拿出来,递向野孩儿。

他没有接,我摇着手对他说道:“快拿着,你想死吗?!”

和平卫士越走越近,没有和我发生交流,我想他们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吧。我没有时间浪费,只得将黑色的驱动扔在了野孩儿的手边上,随即我撩起衣服套上了自己的腰带。

当蓝色的金属质甲壳覆满我全身的时候,我听到了和平卫士对我说话的声音:“蜥蜴骑士,你是要阻止我们维护城市的和平吗?”

“虽然手段有些粗暴,可这个孩子倒是让这片城市安全了许多啊。”我一面说着,一面防备着四面八方的和平卫士突袭过来:“作为桃城黑暗中的警官的你们,可不能黑白不分啊。”

“他殴打平民,制造了恐慌。”带头的和平卫士说着,踩过一个晕倒的混子身上,继续说道:“为了维护这个城市的和平,我们要消灭他。”

“看来是没办法交流了啊。”我一面说着,一面将野孩儿护在了身后。

“如果你觉得自己变成了怪物而想死的话,想想你的爷爷吧。你死了的话老爷子会很伤心的。而且,你没有做错什么,孩子。你可以像漫画中的超级英雄一样,成为这个城市的义警的。”我说完了这话,迎上了直取野孩儿的和平卫士。

【异种(尾声)】

蜥蜴骑士一闪身,躲过一个和平卫士的拳头。随即蜥蜴骑士攀爬上了墙壁,跃过那和平卫士的头顶,一扭身子,身体旋转着一脚踢在了和平卫士的后颈上,那和平卫士的身子便软倒了下去。

“你们对我下死手我却只能打晕你们,这和一些超级英雄游戏一样不公平啊。”蜥蜴骑士一面说着,一面闪开某个和平卫士从远方射过来的子弹。他发着嫩黄色光芒的复眼在黑夜里带出一片流光,两条触须随着移动造成的气流而微微地摆动。

“用枪也太犯规了吧。”蜥蜴骑士抱怨了一声,他左腿略一弯曲,连带着左小腿上的蝗腿状骨架也开始弯曲,随即他朝上空一跃,躲过了身边数个和平卫士的扑击。

就在这时,一枚尾部喷射着烟雾的硕大圆锥弹头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朝着他身后飞去了。

蜥蜴骑士见状大骂了一句粗话,一脚踢中跳跃而来的和平卫士的胸膛上,而他自身借着反作用力朝后跳去。他跑入了爆炸造成的烟尘之中。

“野孩儿?!你还在吗?!”

没人回答蜥蜴骑士的话,只是在烟雾中,蜥蜴骑士看到了一双黄红色的发光复眼。当复眼的主人走出来时,蜥蜴骑士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假面骑士:

通体是棕黄色的金属质甲壳,在甲壳之下是黑色的胶质皮肤,头上套着棕黄色的金属蝗虫假面,两只触须如钢针似的立着,两只复眼正在发着红黄色的光。而在他的腰部,是一条银色的腰带,黑色的腰带扣内,一个棕色的小风车正在疯狂的转动着。

蜥蜴骑士一回头,便能透过这站满和平卫士的巷子看到远方有个穿得一身黑的男人在冲他感谢似的鞠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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