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

【妖刀】

在桃城西边郊外一座小山上,有座庙子。那小庙黑漆漆的,半藏在郁郁葱葱的树丛里,只露出黑漆漆的屋脊。庙子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匾上书着一行大字:“镇鬼寺”。关于这个名字的来历,以及是否有镇压着恶鬼的传说,已经无从考证。而它最为传奇的地方,便是在桃城盛极一时的风月组,也不敢冒犯。

诚然,风月组是不干木材买卖的,自然也干系不到山上的小庙。然而挑衅别人是混子们的天性,作为一个黑帮,风月组的底层自然是有着数量庞大的混子的。西桃城是他们的地盘,混子们平日里无聊,便得各处去挑衅。

三年前的事了,那时里,风月组还不干人口买卖的事,想来是还未找到销处。那时里规模也不似这两年,也只靠着收收保护费,替一些公司暗地里打压对手过活。那时有个小头目,据说是古时某名流家族的后人,现在落魄了。这说法无可考证,然而那小头目的确是爱刀之人。平日里在街上横行霸道的时候,也总在腰上别着一把太刀,穿着和服,看着威风凛凛的,实际不过是动漫周边店买来的量产物罢了。为此他背地里没少被耻笑,然而作为一个小头目,他分到的红是万万不够他在这个把刀当做收藏品的时代买一把名刀的。

然而又有个消息,不知从哪来的,西郊小山上那小庙里供着一把刀,虽然已经查不到关于它的传说了,却也是把有名号的刀,唤作“欲斩”。庙子里只有一老一小两和尚,不知在那住了多少年了。这消息便似只猫儿似的,钻进了那头目心里,抓挠扭叫,弄得他坐立不安,定是要得到那把名刀才好。

初次,他是装成个迷路游人,撞进庙子讨茶喝。那庙内亦是黑漆漆的,正是傍晚时候,红彤彤的灯光自门窗透进来,照得神明的脸也是红通通的。他并未见到那把宝刀,只是和泡茶的小和尚说起,那小和尚说师父不许他们查看佛像莲台。打听得这消息,他便回去了,盘算着宝刀定是在佛像之下。

又一次,他这次带了许多交好的小头目同去,顺道带了三十来个手下混子,一同上了山头。他先是拜访了方丈,便是一看不出年岁的老和尚,眉须皆白,眼看着长眉和胡须要垂到了地上。老和尚也好说话,先是同他天南地北说了一通,看不出来庙里的和尚从不下山,却知天下事。闲话说过,他便提出要看刀,老和尚闻言面色便改了。

任他如何说,老和尚便是不答话,只让小和尚出来送客。他亦不耐烦了,这等社会上的混子,无论任何出生,便是不学好的种,凭他天南地北海吹,还是改不得那等脾气。他便叫人围住老和尚,便要去拿。老和尚见状,想阻拦却自家也被围着,无奈之下,只好就地盘着腿,口里念着佛。

那小头目怪一声,只觉善说不如恶拿,走到佛像前。他也不信,也不敬,便去推那佛像。看那佛陀面色庄严,似微微一笑,任他如何推,便是斯文不动。他见状,叫过七八的混子同来推,亦是不动。最后还是把老小两和尚绑庙后去了,几十个混子同推,那佛像才缓缓移开了去。推开才发现那佛像是泥塑成的,并无沉重。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佛法精妙不精妙了,也不怕报应,揭开莲花座一看,下面果然是镇着一个盒子。他心中大喜,顾不得旁人,抱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确是有把刀。

算不得美,中规中矩一把刀,然而刀身上有着纠缠不清的黑纹,乍一看,丑模丑样的,多看几时,目光便移不开了,那纹路似有无穷奥妙似的。盯着似看得出些图画来似的,似杀场,似血海,也不只是故意为之还是如何。他心中欢喜,拿起那把刀,对着月光一照。

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流传出来,这还是我从那还俗的小和尚口里打听来的。只知道当时一股子黑烟从庙里升起来,一个佛门净地顿时黑气弥漫,继而燃起了火光,看着跟《西游记》中观音院似的。他师父只说妖刀被拿出来了,默默叹息。烧了没多久,庙子就垮了,除了两个僧人,再没人活下来。只是他依稀记得有个挥舞着太刀的似人似兽的身影,怪叫着跑下山去了。之后没几天他师父就圆寂了,对,就是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和尚。没了师父,没了庙宇,在桃城也找不到别的寺庙,没奈何,他还了俗,在一家素菜馆打工。只是后来听说,风月组无端损失了几十号喽啰,势力一下子萎缩了不少。若不是之后抱了一条粗大腿,或许早被别的势力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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