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下）】
看了一会，我将保险箱还原。正要将画收起来的时候，我忽然想到画背面或许也有什么？可能那本古怪的本子只是混淆视觉用的罢了。
拆开了装潢，里面果然有一份文件。上面是长长的名单，粗略阅读了一下，我找到了委托人要我找的名字。委托人和丈夫是异地婚姻，她的丈夫在桃城是著名的黑市拳击手，常年坐着第一的宝座。然而一个月之前神秘失踪了，她问过丈夫的朋友，得不到任何答案，幕后老板也只是草草给了一些钱，不再插手。至于夫妻异地的原因，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害怕发生“拳击手受胁迫而打假拳触怒了幕后老板最后家破人亡”之类的事情罢了。这份名单里有他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了，也让我越来越兴奋。我将室内的一切还原，打开办公室的门，确认附近没人后，检查了周边的几间房间。然而它们只是堆满了板凳桌子的杂物间、放着各种药品的医务室、以及空屋罢了。之后我潜行到了一楼，二楼是空荡荡的一个大厅，什么也没有，只在中心放着一个演讲台，墙上挂着幕布，天花板上有着投影仪罢了。
一楼，貌似是某种生产线，堆着各式各样的设备以及一条流水线。我找了一个堆满了生锈设备的墙角，潜伏了起来。到了夜里，这里会生产出什么东西呢…？真是越来越让我期待了，这可能是我一生之中值得回忆的大案子！
天很快黑了，当天黑透，什么也见不到，只剩下我默默数着自己的呼吸的时候，大门开了。黄色的灯光亮堂堂的充满了一楼，一些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带着一个青年进来了，青年看着有些消瘦，畏缩缩的。有些远，不过通过回音我听清了他们的谈话。青年将出卖某个器官给他们。被害人的丈夫为什么会和出卖器官的人扯上关系…？谁会需要拳击手的器官吗？
接下来从门外走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他们临时组装了手术台，麻醉了青年，手术开始了。漫长的两小时过去，我在墙角绷紧着神经，看着这一切。虽然也协助调查过凶杀案，然而活取内脏我还是不曾见过的。他们取出了青年的肾脏，然后开始了止血。止血和缝合结束，他们推着有小轮子的手术台，将青年推出了工厂。只能听见乌拉乌拉的急救车声。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闻所未闻的。黑衣人们启动了流水线，将青年的肾脏放了进去，经过一系列古怪的加工和液体浸泡，在流水线末端，青年的肾上插着几条肉质管子，被推入了一个装着绿色透明液体的玻璃缸子。黑衣人们密封了缸子，关闭了机器，随即各自倚靠着墙壁，开始闲谈起来。
“嘿，这些人居然肯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器官。以为自己富了，实际上…”
“他们活着也没什么用，被清理了谁也不会在意。为了钱和我们做这种生意的人，也会为了钱交代我们的存在…”
“又一个咯…不过为什么这次的用了这么多更新材料？通常三个月后开始衰败的残次品都会被处理掉吧。”
“博士的意思，谁知道呢…？别说了，他快来了。”
黑衣人们停止了交谈。没多久，便进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老头儿，老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正是委托人的丈夫。怎么回事，难道他是自己消失了，做了那老头的保镖吗？为什么？这些疑问在我头脑里得不出答案。接下来的事就更说不通了，老头给他做了手术，将那个被改造过的肾移植进了他体内，摘出一个黑漆漆的萎缩的肉团，扔到了废水缸子里。不用缝合，那男人居然坐了起来。由于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是什么样子，然而他身前的被单我是看得见的，没被染红。就在我不得其解的时候，那男人下了手术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被发现了？我现在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肚子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只是屏住了呼吸，遥遥地看着他。然而他抽着鼻子，走到了我身前的大铁疙瘩前。透过设备的缝隙，我能看到他的八块腹肌，只要他稍微改一下角度，就能从设备之间的空挡看到我了。该移动一下设备的，该死。然而男人转过了身躯，看着侧面了。
我还没松一口气，一只脚崩碎了仪器停到了我眼前，我清晰地看着他鞋子上的纹路。来不及惊叹他是如何一脚踢坏了庞大的金属仪器，我朝着他身旁一滚，逃出他右脚的攻击范围，朝着出口窜去。既然暴露了，撤退是优先了。至于委托…她的丈夫就在这里，不是么？就在我冲向老头子和黑衣人们把守着的铁门的时候，心里盘算着几个黑衣人的肉搏能力。看样子并不是十分强壮，不纠缠的话应该可以一击撤退，那个老头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就在我这么考虑的时候，黑衣人们掏出了黑漆漆的东西——手枪。
居然有枪吗！我暗自咒骂一声。这次的委托的确是值得我回忆了，前提是我有命去回忆。这一愣神之间，那男人扑了过来，从身后要给我一个熊抱。我蹲下身子一扭，脱出他双臂的限制，就地一滚，躲开了。他就在我身后，看样子黑衣人没得到命令不敢开枪，然而如果被他打伤就不利了。打定主意，我爬了起来，跳起身来一脚甩过去。这是我的得意绝技，就算是一百公斤的壮汉受了这一脚也得躺下去。放倒了他，算是解决了一个威胁。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得意，他抓住了我的脚，将我活活摔到地上，他还捉着我的小腿，朝着我的方向压过来。
他打算折断我的腿。这时候我有些慌了，竟忘了用另一只脚踹他。然而老头的话保住了我的腿：“不要弄伤他。他是很好的素材。”得到他的命令，那男人放开了我，一脚踩在我肚子上，我一口气吐空了肺里的空气，感觉肺要被踩裂了。眼前发黑，听不见声音了。
“这样的运动神经，以及那双腿，很适合我最新设计的那个啊。”
这是我最后记得的一句话。
【工厂（尾声）】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白花花的天花板下面。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觉得全身微弱的麻木，没有别的影响。当我坐起来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显示屏，显示屏下一张桌上摆着五个蝗虫假面，金属质感折射着各色的光芒。
我想下台，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黑色的金属链固定在了手术台上。可以坐起，然而不能移动，试着拽了一下，看起来项链似粗细的金属链却纹丝不动，我的双手被勒出深深的痕迹，然而我也没觉得痛。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灯光让我眼前一疼，不禁留下了眼泪。等我适应了光明后，才发现那是显示屏在显露一个人的身影，就是那白衣老头。那老头点着头对我笑道：“手术很成功。”
什么手术？回想了一下过去，难道…他们取走了我的器官？或者像那个古怪的男人一样被植入了改造后的器官？
“选一个吧。”老头透过屏幕指着屏幕下的几个蝗虫假面：“这是你作为你自己最后能选择的东西了。选一张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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