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缚灵

【地缚灵】

雨落得很大了,啪嗒啪嗒地打在谁家的雨棚上,又变成更多细碎的雨珠蹦跶起来,再一次朝着地面落下去。

少年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得很慢,身上穿着桃城某中学校服已然湿透了。自行车的链子断了,他一个人走着,裤腿上也沾了些泥点了。他走得很慢,不时身边有和他穿着同样校服的年轻身影骑着自行车窜过去了,偶尔变回溅起一些泥水,沾到他身上。

不只是来不及躲避,还是不愿躲避了。少年最后任由泥水溅到他身上,甚至对于故意从他旁边行驶过去的不怀好意的自行车,也不愿抬眼去看一眼是谁在骑。

偶有好心的同学停下了车来,要么远远地喊他一声,要么看他一眼,得不到他的回应便也再度踏着车飞奔走了。

少年推着车,穿过东桃城一些少有人过的巷子,踏着青苔和泥水,不多时便接近了南城区。快到家了,他却并没有觉得喜悦。书包内成绩并不算高的试卷和不知被谁撕破的教科书,足够让他回家再被骂一顿的了。

正这么想时,他走过一条死胡同,却被胡同内里传来的猫叫吸引了。他喜欢猫,虽然从没养过也从没近距离接触过,但他就是喜欢,说不出原因。被雨水湿透的衣物内透出一股热腾的气息,他想着回家左右不过是挨骂,便生出了避祸的心思。

能逃去哪呢?少年在湿腾的空气中喘了口气,只觉得那胡同里的猫叫像是在勾魂似的。他推了车,朝着那胡同内里去了。

这是条死胡同,据说前几年死过人,周围的小孩都不敢来附近玩。想到这里,他心头不免有些惧意,有了回头的想法。可回头左右不过是回家挨骂,挨骂过后再去到没人喜欢他的学校里挨骂,他便又迈开了前行的步伐。

胡同颇深,他走了足有十分钟,或者更久。雨打在头上,顺着发丝朝下流淌着,这滑痒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是带了伞的,只是恐怕拿出来被学校中的人抢了回家无法交代,却才一路都不曾拿出来。他叹了口气,仍没有打伞,继续走着。

猫叫声越发大了,他看到胡同尽头是一堵青黑色的墙,墙壁顶上五颜六色的碎玻璃正在灰蒙蒙的天下闪着光,冷冽又漂亮。墙下有一节废弃的管道,半人高,从里面伸出一只小小的灰白杂色的猫的头来。

那两只金汪汪的眼睛见了他,咪呜一声便又缩了回去。雨越发下大了,让他有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被雨水打着,他既觉得陌生,又觉得有趣。他迟疑着,反手将书包里折叠好的伞拿了出来,撑开放在了水管边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大约是为了猫吧。蹲了许久,却也不见那猫出来,他也没收伞,只是站起了身子,转身想要推那自行车回家。

刚转身,却看见自行车旁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是个女的,穿得一身白,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如在睡梦中一般。他吓了一跳,绷着头皮过去一看,却见才看清那人手腕上有一道口子,正在朝外冒着血。

他心头惊恐,想要推车逃走,在学校里唯一听懂了一些的“助人为乐”的想法又让他放慢了脚步。纠结了片刻后他从书包内翻出了创可贴,走过去为那人贴合手上的伤口。

当然是贴不住的,割腕的伤口极深,应当是割破了动脉了。但少年却不懂得这个,他只是开了头便不得停下,前前后后用了十余张创可贴,方才勉强将那伤口遮盖住了。

遮住了伤口,他才想起要弄醒这人才行,便学着电视里的模样,走过去搂着那人的脖子把她搂起来,想把她摇醒。摇了两下,那人却不曾醒来。少年沉思片刻,觉得应该张口叫人,正张大了嘴要喊出来时,那人却醒了。

“吵什么吵。”她揉着眼睛不满地看着少年,察觉自己是被少年搂着脖子后,猛地一窜,便站到了地上。少年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那人便和自己保持了两米的距离了。

“小孩,你做什么?”

这时少年才看清那人的样子,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面色白得和衣服一体似的,嘴唇紫白,却不像是活人。少年这时才想起曾在新闻中看过殡仪馆里的尸体,那肤色岂不是和这人一样?!

见他不说话,那人脸上便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来,冲着他摆了摆手,却仍未见到他有所反应。

“我就说,怎么可能看得见我。”那女人的这句话彻底让少年感到惊恐了,不等他叫出声或是表现出来,那人便如一阵风似的,飘飘然地吹到了墙边废弃的单层水泥屋窗口,如烟似的流进去了。

少年大叫一声,也顾不得自行车了,撒腿狂奔了起来。

……

那件事过后,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弄丢了自行车和雨伞而挨骂,对于每天都被家里人嫌弃的少年来说,只是一个习以为常的往事罢了。

此时让他纠结的,是隔壁班的学生。事情的起因是隔壁班的学生在下课时到他们教室里来找什么“仇家”,没找到便在教室里推倒别人的课桌把课本掏出来乱扔。当时教室里的人都没有发话,似乎是因为那些学生是所谓的“混子”,是“认识朋友”的。别人如何暂且不提,只是身后不知被谁一推,他没得防备朝前扑了过去,便扑倒了其中一个正在用凳子砸桌子的学生。

由于这事惊动了教师,在教师赶来的情况下那些学生没有打他,只是当着教师的面说了个“放学等好”后,便成群结队地回了隔壁教室。

已然是放学的时候了,不止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教职工也大都回家去了。算着学校闭门的时间快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出校。

到了校门,隔壁班的学生果然是在等着他的,十多个人抱着膀子在校门外站着,叼着烟看着他。这时学校的保安坐在值班的亭子里看着报纸,似乎入迷了,对外界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看来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了,少年开始思考回家如何解释身上的伤口。以前遇到类似的事他曾向教师求助过,教师也的确帮助过他,但也就一两次罢了,次数多了,教师也就认为他是个惹是生非的孩子,不值得庇护了。

这么想着,他走到了学校门口,那伙隔壁班的学生和不认识的人便骂骂咧咧地走了上来,一面要他“给个说法”,一面又不听他的解释,只是举着拳头便要打人。正在少年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接下来针对头部或是别的地方的冲击时,却听到了隔壁班学生的惊呼。

一睁眼,才发现准备打自己的学生此时摔倒在了地上,脚下是不知道谁扔的空玻璃瓶。那学生站起身来,硬说是少年绊倒的他,便又挥着拳头要冲过来。

冲过来的学生再度被玻璃瓶绊倒了。这时一个不认识的人嘲笑了那学生两句,便摩擦着拳头朝着少年走过来了。

那人也被玻璃瓶绊倒了。

此时已经入夜了,这处在东桃城边缘的中学附近虽然有不少建筑,但仍有许多是没有居民入住的。四周的环境有些空寂,夜风呜呜的,绿化带里的虫子也在叽叽地叫着。

这时又有几个人摩拳擦掌地朝着少年走来,那摆在地上的玻璃瓶却无风自动地滚了起来,滚到了那几人身前,最后不可思议地立了起来。

“鬼啊!”不知谁这么叫了一句。

都是少年心性,虽是学了些蛮不讲理的脾气和耍横充愣的心机,但毕竟也只是群正在读初中或是在社会上游手好闲的少年罢了。听了这么一声喊,那群人便动摇了,看着那不可思议地立在地上的玻璃瓶,一时之间竟有人转身逃跑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不多时,那群人便跑了大半,转眼间,便只剩下三两个人了。那些人少年都不认识,他们也和少年没有过节,没有了“被欺负了”所以要帮助的人,他们也就没了兴致,自言自语地转身走了。

得救了?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环境,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剩下一个他,在尚未接通路灯的公路上孤零零地站着。

正在他松了口气时,却又眼前一花,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大约比他大几岁,所以比他高了一个头,他抬头才看见那人的脸。那脸白乎乎的,像河里的白石似的,全然没有血色。

正是那天的女鬼。

少年惊叫一声,转身便要朝着学校那边跑,却见那校门不知什么时候关死了。他冲过去,拍打着那老旧的铁门,却没有人给他开门,他怪叫着转身要跑,却看见女鬼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你果然看得见我啊。”那女鬼看着少年惊恐的表情,便停下了正准备踏过来的步子。她冲着少年摇了摇还贴着十多片创可贴的右手,说道:“一报还一报,这次救你就算还了你的人情了。”

女鬼话音刚落,少年便被一阵风吹眯了眼,等风停下来时,哪里还有女鬼的身影呢?身后的校门也没有关闭,能看到内里值班亭内的保安拿着报纸打瞌睡。

……

少年一个人走在南桃城的菜市场上,不知道买什么好。走了许久,他总算是下定决心似的买了袋苹果在手里提着,走出了菜市场。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那天听到猫叫的胡同口。这次没听到猫叫了,他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最后咬着牙提着水果进去了。

墙还在,上面的青苔似乎又多了几分了,那根管道也还在,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猫去了哪里了。少年的自行车也还在,奇怪的是如同没有这段时间的日晒雨淋似的,仍如新的一般有些反光。

他将那袋苹果放到那天女鬼消失的破屋的窗台上,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从衣兜里摸出纸笔,写了个“谢谢”的字条,塞进那口袋里。刚推了车要走,却看见那女鬼又出现了。

还是躺在地上,只是这次被包住的伤口不再流血了。

“你怎么又来了。”那女鬼揉着眼睛,如人一般地坐了起来:“每次都不让人好好睡觉。”

少年唯唯诺诺地道了歉,女鬼也没有追究的意思。看到少年就这么把着车头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女鬼不由得笑道:“你怕什么?”

“没怕什么。”少年回答道,见那女鬼还是坐在地上,没有动作,纠结片刻后,方才试探着问道:“你一个人住这里?”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鬼。”女鬼笑道:“是人昨天就怕救不了你了。”

少年心头一惊,虽然早已猜到,但从对方口中得到证实,仍让他感到惊异。

竟真有鬼。

“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少年迟缓地开了口,他觉得有些尴尬,但不说话似乎更加尴尬。

“知道就好,以后别来了。”女鬼没好气道,随即她看着窗台上的那袋苹果,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我吃不了,你也别要了,这些东西沾了我的阴气,吃不得了。好了,你快走吧,以后别来了。”说完,便懒洋洋地又要躺下去。

少年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刚走出两步,却停下脚步,问那躺下的女鬼道:“车我可以推回去吗?家里人为了这个没少骂我。”

“那本来就是你的,问我做什么。”女鬼从地上抬起手来晃动着:“快走,快走。这些天帮你把车弄干净麻烦死我了。”

少年闻言,愣了片刻方才想起道谢来。看着那如新的一般反着光,链条也修好了的车,不由得觉得女鬼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反而让他觉得平易近人。

像是他小学时住在他家隔壁的姐姐似的,待人虽然说不上热情,但也不会像同学那样见他不善言辞便捉弄他,也不像老师那般因为他总被欺负而嫌弃他,也不像家里人总要他像这个像那个。那姐姐是他童年时唯一的玩伴,可惜在他刚长大一点时,隔壁的人家便搬走了。

女鬼的态度让他莫名地感觉到一种亲切,对方的身份又让他感到害怕。他只能重复了一次“谢谢”,骑着车走了。

……

古人云,一回生二回熟。

自那之后,少年便常去胡同里找女鬼闲聊。女鬼虽然不是特别欢迎他,但也不会强硬地赶他走。他们什么都聊,聊女鬼不知道的最近外面发生的事情,聊少年又因为什么事情被家里人嫌弃了,聊少年喜欢的作家又出新书了,聊少年是否有了喜欢的女孩。

或许是因为自小至今少有朋友,不善言辞交际的少年在女鬼面前总是话多的。他什么都说,女鬼什么都听,听完再说说自己的看法。

有时少年说到自己被班上的人欺负了,女鬼也会为他想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偶尔欺负少年的人实在过分了,女鬼也会暗中帮少年一两次。如此一来,少年越发地把女鬼当成知心朋友了。

女鬼住在胡同尽头废弃的房子里,室内没有任何家具,所以女鬼也就不睡床。她说鬼没有太大触感,所以睡不睡床也无所谓,睡在胡同里自然的气候反而更让她觉得舒适。女鬼的屋子里一尘不染,虽然久没人住,却也没有沾染上灰尘。来往久了,少年也就习惯如女鬼那般席地盘腿而坐了。

“你不要经常来,总接近我,你身上沾了阴气,会惹来其他鬼的。”这日里,女鬼听完了少年的“学校里的人跟我谈不来,只有你是我的好朋友”的言论后,皱着眉头道:“有些死的年深久了,人的心智都没了的,法力又深,是要吃人的。”

少年面色一变,忽而又笑了起来,冲女鬼道:“无所谓了,怎么能怕莫须有的东西就不管朋友呢。”

女鬼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结交更多的朋友才对,我可不能一直陪着你,帮助你。”

少年不曾听得她话里有话,只是笑道:“不结交也没关系吧,他们还怕朋友考得比自己好抢了自己的奖学金呢。你就不担心我抢了你的奖学金。对了对了,学校里最近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看着满脸兴致张嘴说着的少年,女鬼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日子还在不断过去着,少年也逐渐长大,他升上了高中了,他长得比女鬼还高了,而女鬼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初见时,少年比女鬼还要小上一些,她就像是他的姐姐,而现在,他比女鬼还要高一个头了,看起来他们却像是同龄的了。

少年还是隔三差五地朝胡同里跑,他仍没有其他朋友,也没有人在意他的行踪。

或许是因为学习压力,少年患上了近视,他也没有察觉到,住在胡同深处他唯一的朋友,身子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少年终于察觉这件事时,是一个雨夜。这日下午他来找女鬼聊天,天却下起了大雨,不得已之下只能在女鬼的破屋内躲雨,雨一直下,却下到了晚上。

女鬼自然是不需要光亮的,为了不引人注目,少年也没有设法照明。他坐在黑暗中,对女鬼说着自己即将上大学的不安。

“放心吧,你会考上很好的大学的,然后离开桃城这个满是妖魔鬼怪的城市,去另一个城市幸福地生活……”女鬼的声音慢悠悠的,在黑暗中竟听不出来自何方。

“然后你会忘了这个并不美丽的故乡,也忘了我,幸福地活下去。”女鬼话音刚落,少年的反驳便响了起来。

“不会的,怎么会忘了你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听了这话,女鬼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忘就不忘吧,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对了,上大学后你应该是要离开桃城的,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替你实现,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我们就没必要讲那么多虚礼了吧?”少年笑道:“以后有假期我回来探亲时,会来看你的。”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还是提一个愿望吧。”女鬼话里有话,少年却没有听出来。

他只是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我的愿望嘛……”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心中期待许久的一个想法,但他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总是很痒,你用法力帮我弄一下呗?”

黑暗中的女鬼笑了起来,笑他大材小用浪费了一个愿望。随即少年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伸进了自己耳朵里,在搅动着沉积在耳朵里的杂物。

“别动,我给你掏耳朵。”耳边是女鬼说话的声音,少年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很正常嘛,她是鬼。

掏完左边掏右边,女鬼不让少年说话,怕影响了自己的动作,只有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是少年第一次听她主动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死了已经好多年了,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这里好像是我活着时的家。我走出去过后就会觉得越来越累,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到轻松,于是我就在这里住了很久……”

“没人看得见我,我出去又很累,所以只能一直待在家里了。因为无聊,所以我经常睡觉。一直到有一天你来了,那天你可真狼狈。”

“以前也有人来过,不过他们都看不见我,偶尔有谁家的很小的孩子看得见我,我怕他们总来烦我,就把他们吓唬走了。本来被你吵醒了是想吓唬吓唬你的,看在你给我贴创可贴的份上,就没吓唬你了。”

“你倒好,就隔三差五来打扰我了。”女鬼说到这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叹了口气道:“我能感觉到,和我在一起时你很高兴,因为你总算有一个朋友了。可我说过,我不能一直陪着你帮助你的,你还是需要其他的朋友……”

少年刚想张嘴询问,嘴却张不开了。那是女鬼的法术,过去玩闹时他也曾见识过,所以也不曾惊讶,只当是女鬼不想让他乱动影响了掏耳朵。

“虽然我不会老,但真的是不能一直陪你的。”女鬼说到这里,少年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一角陷入了某个温暖湿热的地方去了,一些坚硬的东西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那是女鬼的牙齿。

“软乎乎的耳朵。”女鬼调笑了一句,却似乎不曾看到黑暗中的少年面红耳赤,继续说道:“幸好,你要上大学了,要离开桃城了,我也不用陪着你了。”

“就算是鬼也不能一直存在的,如果一直睡的话可以存在很久,如果经常活动的话,就不行了。”女鬼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了:“以后你要一个人变得坚强,念大学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少年张嘴想说话,嘴却不被他控制了,他想动,却发现连身体也不被自己控制了。

“大概再过一会,我就要消失了。”女鬼仍在为少年掏着耳朵,她一面掏,一面说道:“你真正的愿望其实我也知道。陪你这么多年,我也喜欢你。可是我是不能一直陪你活下去的。”

“你以后要记得我。不,还是忘了我吧。”女鬼的声音仍然是慢悠悠的,显得那么悠闲自得,少年却急得说不出话,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眼睛里流出来了。

“如果忘了我你会过得更好的话。”说到这里,女鬼总算是掏完了少年右边的耳朵,她把少年搂在怀里道:“睡吧,天亮后就忘了一切。”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不清醒了,思维也开始迟钝。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开他了,他却无可奈何。他拼命地想要清醒,想要行动,身体却背叛了自己。意识越发模糊了,最后他只能听到有谁在哼着催眠的曲子,剥夺了他最后的一点记忆。

“我要离开你了,一个人也要变强,不能被人欺负了啊。”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的少年,发现自己坐在无人的空屋中。虽然是一尘不染的房间,但很显然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头有些痛,似乎忘记了什么,似乎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陌生的环境让他觉得惊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某大学打来的,说他已经被录取了。

惊喜冲散了少年的惊恐,他站起身来,准备去家中告诉家人这个消息。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却才发现了放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是七八个红色的苹果,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少年写不出的字体写了一句话: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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