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论剑四

亚瑟想了一想,对拜伦说道:“过来,你跟他比一下剑。”

“啊?”拜伦扭扭捏捏,不肯过去。

亚瑟摇了摇头,将木剑递给凯瑞,佩剑留在自己手中。拜伦见了,这才走过去。

“我的剑法太凶,不适合练剑,你们两个来试一下。”亚瑟说完,站在一旁,相隔不是很远。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立刻阻止。

拜伦抽出青莲剑来,遥遥指着凯瑞,凝立不动。这和亚瑟的风雷之势,正是截然不同。凯瑞也同样将木剑持在身前,指着拜伦。

两人的姿势看似一样,其实千差万别。拜伦的剑握得极稳,剑尖在微微颤动。这是守住门户中央,无论对手从何处攻来,都能从容应付。凯瑞则是徒有其形,全无章法,露出好几处破绽。

拜伦看出了这些破绽,却因为忌惮凯瑞的疯狂打法,竟不敢乘隙而入。而凯瑞不知该如何出招。他看拜伦这样子,不知该怎么下手才好。两人就这么隔得老远,举剑对峙,谁都不肯先动一步。

亚瑟看到这窝囊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朝拜伦瞪了一眼。拜伦没办法,只好慢慢向前走出一步。停上一会儿,又走出第二步。再犹豫几下,才走出第三步。等这三步踏出去,两人的剑尖碰在了一起。

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兵刃相接,容不得两人再不出招。凯瑞挺剑向前,向拜伦喉咙刺去,正是学的亚瑟的剑法。这一剑力道虽足,却不如亚瑟的剑法那样迅猛。拜伦将青莲黏在对方的剑上,轻轻一错,就挡了下来。

凯瑞横劈竖砍,看起来十分凶猛,却是破绽太多。拜伦一柄长剑挥洒自如,形成一个大圆,将攻击尽数阻挡在圆圈之外。他占据了优势,却只守不攻,就等着凯瑞力气枯竭,将木剑挑落,便是赢了。

凯瑞也明白这一点。他知道拜伦心存忌惮,不敢对自己出杀招,就干脆不顾防御,一味朝要害招呼。

刚开始,拜伦惊了一下,一阵手忙脚乱。等发现对方招式平平,虽然来势汹汹,其实威胁不大,就放下心来。

凯瑞见奈何不了对方,再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就想丢剑认输。他刚冒出认输的想法,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跟之前出现的幻象不同,这次只有拜伦的样子发生变化,成了一位头发黑白驳杂的老人。老人手中握着的,赫然正是青莲剑。

凯瑞连忙守住心神,以免再次被幻想所惑。好在这次心中一片平和,没有动摇沉沦的迹象。他心意一动,身子立刻提起木剑,杀进拜伦身前。

这一次,凯瑞的剑招变得凌厉起来,而且法度俨然,不再是胡乱劈砍。他每次出剑,都能预先击在拜伦的挥剑路线上,逼得拜伦临时变招。

拜伦心中大呼不妙。他的剑术长于借力和消力,招式轻盈流畅,攻击性或许欠缺,韧性却是极强。如今剑招接连几次被打断,拜伦觉得每次挥剑越来越凝滞,越来越费力,差点要支撑不下去。他收缩防御圈,紧紧守住门户,在身前画出一个又一个圆来。这许多圆全都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光圈。这一招叫作疾风骤雨式,能将对方的猛烈攻势打消,化为剑圈中的力道。对方的攻势越强越猛,剑圈的力量也就越大,是以弱胜强的一招剑法。拜伦曾经在疾风骤雨式上下了不少工夫,如今使出来,确实威力不俗,真有疾风骤雨之势。

凯瑞试着一剑斩在剑圈上,觉得像是碰到一个大漩涡,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几乎要把木剑卷走。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招式,心里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只要以绝强的力量一剑刺在圆心,剑圈立刻就会崩溃。可是现在比的是剑术,哪里能用绝强的力量?

还未思考出对策,木剑就自己动起来,一剑斩在剑圈上。原本应该被化解掉的力道却被拜伦硬生生承受下来,相当于拼了一剑。两人都是一震,各自后退一步。

凯瑞突然发现,剑圈在他眼中变得不一样了。虽然拜伦一剑又一剑连绵不绝,看似没有缝隙,其实总会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算不上完全的“圆”。只要找准位置和角度,斩在存在缺陷的地方,就能破解这一招。

这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每一次挥剑,破绽所在的位置都会变化,必须在一瞬间看出来,并且立刻斩上去。凯瑞手中的木剑连连挥动,竟是每一次都正好砍在缺陷处。拜伦的剑圈舞得极快,凯瑞砍得也是极快。瞬息之间,两人就拼斗了十多下。而且越到后来,凯瑞就对剑圈的破绽看得越是清楚明白。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领悟了剑术的奥妙。哪一处是破绽,哪一招是虚招,攻防的立场如何,对方的剑势究竟指向何处,这些他以前毫无感觉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了朦朦胧胧的感悟。

在凯瑞的专攻破绽的打法下,拜伦再也维持不住剑圈,向后一跃,收剑护身。疾风骤雨式既然被破掉,他也无再战之心,于是认输投降。

拜伦虽然退出,但是凯瑞眼中的幻象没有消失。那位头发斑白的老者舞动青莲剑,风格与拜伦相近,但一招一式要高明得多。青莲剑在他手中,宛如夭矫灵动的神龙,总能从不可思议的地方刺出来,实在难以防备。

老者挥动青莲剑,颇有轻灵出尘之意,简直如同不带人间烟火的剑舞。剑招洋洋洒洒,似是随意挥出,无迹可寻。招式虽然好看,却没有无用的虚招,每一剑都用意深刻。

在老者的剑下,每过几招,凯瑞身上就会中一剑。若非这是幻象,他早就死了几十次。与这样的绝世高手对战,凯瑞的感悟愈加清晰,对剑道的理解也更透彻。

只是无论怎样,都挡不下老者的剑招。凯瑞突然心中一动,调动感知,开始使用占卜线。老者每一剑挥出,占卜线都随之剧变,竟是找不出弱点。但是借助占卜线,凯瑞慢慢能够看懂老者的剑招,逐渐可以抵挡下来。到后来,老者要用上十几招甚至二十招,才能伤到凯瑞。

这时,老者一声长啸,出剑的气象为之一变。每一招都妙到颠毫,教人万万预想不到。凯瑞总要等一招使过之后,过上一会儿,才能凭借占卜线领悟这一招的妙处。老者接连出了二十剑,凯瑞竟是一剑都接不下来。要是真的生死相搏,他已经死了二十次。

凯瑞沉浸在这二十招中,既不知道该如何抵挡,也不愿意去抵挡,只想看看还有什么奇妙招式。

这时,凯瑞手中的木剑不甘寂寞,一跃而起。现在已经不是凯瑞在舞剑,而是剑神传承在驾驭他。电光火石之间,木剑已经和老者的青莲剑数次交锋,竟是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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