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叛逃

大雪从漆黑的夜幕飘落下来,覆盖无边无际的森林。

黑色的森林中,矗立着一座城堡。这是一座很大很高的城堡。每一条走廊都宽阔到可以并行马车,每一道台阶都用完整的石块砌成,每一个房间的屋顶都高到可以容纳成年的松树,每一扇窗户都能够窥视到整片夜空。简直就像是,由巨人居住着的城堡。

在城堡最高一层的大厅中,长老们在进行着紧急的谈话。长老是这座城堡,不,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

大厅的中央放着一个炉子,炉子里燃烧着白色的火焰。光辉均匀地铺满整个大厅,使得此处如同白昼。十二位长老围着炉子坐成一圈。他们接下来的决定,将会左右种族的命运。

激烈的争论已经过去,沉默支配了整个大厅。即便是习惯了临危决断的长老们,也无法轻易得出这次商谈的结论。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没有说服每一个人的余暇。于是最终的决定,将在这阵沉默中蕴育而生。

“表决吧。”

“只有这样了。”

“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解决这件事。”

“看来只好如此了。老夫最后再说一句,你我都有不能够推脱的职责在身,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一位长老试图说服别人。同身边坐着的五个长老一样,他穿着黑色的服装。在这边的六个长老中,他是最为年长的一个,同时也是最有威望的一个。

“尊敬的沃尔夫阁下,我能明白您的心情。但是恕我直言,就上一位大人的作为来说,我们有摆脱这份职责的必要。”另一边的六位长老中,有人提出异议。很明显,长老们分作两派。这一派的六位长老,并没有穿着黑色的服装,而是披着银白色的皮毛。

六只银白色的巨狼蹲坐在地板上,一仰头就能舔到天花板。就存在感而言,无疑是白色的六位长老完胜。

“那样的话,我们和人族有什么区别?”黑色的六位长老中,有人这样责问。

这句话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而是引起尴尬的沉默。为什么不能和人族一样呢?明明已经像他们一样,建立起了国家。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希冀着人族那样的生活。明明是那么一个卑劣的、丑陋的、懦弱的种族,却能够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东西。

“来表决吧。”沃尔夫打破沉默,这样宣布。

八票对四票,这是表决的结果。

“这个时代不需要神了。”沃尔夫看到这样的结果,失声叹道。

“我等不愿意涉足人族的地盘。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们了。”白色的六位长老这样表示。

“老夫会亲自处理的。”沃尔夫说道。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沃尔夫都是长老中最高的。他是最妥当的人选,因此没人提出异议。

“为万全起见,在下愿意辅佐沃尔夫长老。”黑色的那一边,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长老说道。

“沃伦,你这小子,是嫌我老了吗?”沃尔夫笑骂道。

“不敢,小子我也想去人族那边看看。”名叫沃伦的长老嬉笑着说道。

事情决定之后,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长老们纷纷告辞散去。

有任务在身的两位长老收拾一番,趁夜出了城堡。黑色的森林连绵不绝,仿佛真的没有尽头。两位长老奔行其中,速度快逾飞箭。披风烈烈扬动,冲散一路的雪花。

两位长老接连赶了不知几日几夜的路,终于走出森林,来到一处峡谷。

“走出这条峡谷,马上就到人族的地盘。”

“长老很早就去过人族那里吧。我还是第一次出去。”

“沃伦,你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这是为什么?!”沃伦吃惊地盯着沃尔夫长老,慢慢想到了什么。

“您不打算遵照长老会的决定?!您要自己留下这个?!”

“我不能抛下自己的职责。”

“您……你这是背叛!你是要背叛我们!”

“是的。我必须这样做。”沃尔夫看着怀中之物,没有丝毫迟疑。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沃伦拔出一把奇异的刀。刀身上布满血丝一样的纹路,而且纹路在不断流动着,就像是跳动的血管。

沃伦举刀冲向沃尔夫。但是沃尔夫伸手一挥,掌心立刻出现一根红色的鞭子。这根鞭子完全由魔力构成,通体散发着魔力的光辉。

沃尔夫一闪身,出现在另一个位置,避开沃伦的攻击。鞭子像蛇一样贴着地面游过去,缠住沃伦的双脚,将沃伦提起来甩了好几圈,最后猛地掷进森林里。

沃伦一连折断几颗树,最后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身体却没有受伤。他刚要爬起来,鞭子追上夺走他的刀,钉进一棵树的树干上。然后鞭子围着他,迅速编织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沃伦用尽全力想要撕开笼子,却是徒劳无功。沃尔夫的魔力坚韧无比,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只会横冲直撞是不行的。小子,你还不是老夫的对手。”沃尔夫留下这句话,抱紧怀中之物,朝峡谷走去。

“尽管逃走吧,尾之天王!等我成为天王,就会去把你抓回来,一定会把你抓回来!”沃伦在后面咆哮着。

在这一天,尾之天王叛逃了。

几天后,在人族的一个小国家的小村子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你家原本是村里的,以前饥荒的时候离开了,现在要回来,是吗?”村长看着手里的文书,这么问道。

“是。老夫年纪大了,就想带侄女回家乡来。”

“这个穷地方,有什么可回的,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真搞不懂。算了,村头正好有间空房子,你要不要?”

“正合老夫之意。”老者将两枚银币递过去。

拿到酬金,村长立刻热情起来,急忙给老者办理手续。

男孩站在自家的门前。他还很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他没有玩耍,只是站在那里,也许是在发呆,也许是在看着什么。

空旷的街上,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在男孩看来,有父亲那么高。

老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是什么呢?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正睡得香甜,稚嫩的脸上仿佛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雪花突然从天上落下,就像是被老人带来的似的。凉凉的雪落在婴儿的脸上。被惊醒了吗?婴儿挣扎着胳膊,打开了眼睛。

婴儿没有发脾气,没有哭闹。婴儿看着男孩,就像男孩看着婴儿一样。

这是男孩眼中唯一的景象。

“凯,下起雪了,快进屋子里来。”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雪天,可是会有狼下山来的哦。在外面会被叼走的哦。”这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男人的声音。

接着,母亲从背后一把抱起男孩,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这一段,就是男孩最早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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