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许久没有过来走一走，夜幕军校的训练场在阿克塞尔的心里依然一如既往地熟悉。
诺大的场地里散布着各种各样的集装箱、废旧卡车和楼房一样巨大的模型，水泥地面凹凸不平，弹坑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风在掩体间呜呜作响，空气里有枪油和硝烟的味道。
这里就是军校的实战训练场，哪怕阿克塞尔早已经毕业多年，再次来到这里，眼前依旧能够看到曾经的自己努力拼搏的身影。
夏曦环顾四周，回头望向阿克塞尔：“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夏曦，当你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夏曦皱了下眉，但她还是仰头想了一会，然后回答他。“不知道，大概给我一把剑就行了。”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阿克塞尔走到场地中央的水泥掩体旁边，抽出一个箱子，抓起一件东西丢给夏曦。
夏曦接住那件东西，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我的枪刃？”
“虽然数据库里没有类似的构造，但基本原理是相通的。枪械方面的功能已经基本修复，改进后也能装填我们的子弹，你可以先试试顺不顺手。”
夏曦甩开枪刃，然后合拢，使之呈枪的形态。她突然横跨一步，转身，抬手瞄准二十米开外的一个油桶，压下保险栓，一口气打了个六连发。
油桶爆炸的瞬间她停止射击，将枪口竖直朝上，退后一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还行。”她掂了掂枪刃评价道。“就是变沉了。”然后她直视阿克塞尔的双眼，问道：“为什么要把枪刃还给我？”
“我记得你可以凭空召唤一把巨型黑紫色的镰刀，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印象中的死神镰刀，但它给我一种恐惧感，以至于我不觉得这把枪刃能够比得上那把武器十分之一。”
“哦？之前谁跟我说过，平时动用武器在你们这里是禁忌。”
“只是平民禁止持有枪械。虽然我们的单兵作战武器多是以水晶之力驱动的甲胄、军刀、弓弩、长枪，但有时也会用其他的兵器。军校里模拟训练时也会用到枪械，因为大多敌人都会使用这种武器，所以我们必须对它有足够的了解。”
“原来是这样。”夏曦熟练地把玩手里的枪刃，然后侧过脸，朝阿克塞尔眯起双眼。“不过我还是没明白你带我到这里来的目的。”
“‘在一个不用顾及其他的地方’。”
“你是说……那个约定。”也许是想起最初约定的内容，联想到此刻敌对的立场，她的声音随之低下去、冷下去。“怪不得要把枪刃还给我，你是要在这里和我战斗？”
“不是战斗，是决斗。”阿克塞尔毫无表情的纠正道。
“什么？”夏曦扬起眉毛，似乎感到匪夷所思。
“老实说我也很迷惘，不知道究竟该告诉你还是应该在你知道一切之前铲除你。有时候为了自身的利益和夜幕的利益，我必须做到卑鄙残忍。但至少我心里有一条底线，那就是不能违背基本的道义，还有我答应了那个甲胄，一定会将一切告诉你，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弄清楚你真正的想法。”
“我应该说过……”
阿克塞尔不顾夏曦的争辩，径自往下说：“我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使命’对你依旧重要，但你的心中同样也有一条底线，你在等我把使命告诉你，这样你才好做出权衡。和你相处这些天，我也愿意相信你的为人，可是作为领袖，统领全体相信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解放的我不能这么草率，也不能冒这个风险。万一我告诉了你使命，你却选择背叛，一切就都太晚了。”
“所以你就要和我决斗？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夏曦听的气不打一出来。
“容不得你反驳。”阿克塞尔坦然地望着她，以不可反驳的语气说：“因为这是我的命令。”
夏曦一时语塞，她冷冷地看着阿克塞尔脚下的石块，眼神比月光下的剃刀还要锋利。
“伊甸自古就有过以‘决斗’来平息纷争的习俗。两人争执各不退让时，约定时间、地点，请证人到场，然后用武器决定胜负。如果你赢了，我就将使命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如果我赢了，你就再也不准找寻使命，不得擅自离开监视范围，必须协助我关于水晶一切问题的研究。”
夏曦沉默片刻，突然叉腰仰头，摆出傲慢的姿势。“那证人呢？”
“有啊，那具救了我们的甲胄，让它充当证人。”
“你……”夏曦瞪大双目，她实在没想到阿克塞尔已经把一切准备到这个份上，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想到。
这就是一个领导者深不见底的内心吗？
“对，你想得没错。”阿克塞尔用眼中的阴影掩盖心中翻滚的阵阵自我厌恶。“这是为了防止你在决斗过程中使用它。且不说我没有以一敌二的自信，光是你那具自主意识的甲胄，即使是身穿机动甲胄的我也不一定打得过。而且虽然归属于你那一方，但它不是人类，只要讲清道理，相信它会比人类更加公平客观，让它当证人再合适不过。”
“公平？”夏曦回应以冷冷的嘲笑。“目前为止我只见识了你的阴谋诡计。”
阿克塞尔用完全抹杀个人情感的声音说：“如果觉得不公平，就在决斗里赢回来，现在是我向你提出决斗，而你只能选择接受。”
夏曦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心底在做什么抉择，迟迟没有回复。
正当阿克塞尔沉默不下去，想要再次询问的时候，夏曦突然睁开眼睛，甩开枪刃，嘴唇弯起毫无温度的弧度，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对于阿克塞尔来说，那是一句足以烫伤他，足以刺痛他，足以让他付出一切只愿换来时光倒流的话。
她说：“如你所愿，阿克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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