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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茶与道
陌陌仰首，古井无波的光瞳映着飘落下的残破花瓣，仿佛在接受花雨的洗礼。
片刻之后，她眼眸中的光泽渐渐褪去。随即向木屋单膝跪地，行礼“谢谢老师教诲。”
一片花瓣紧贴在陌陌的心脏处。
若非那花瓣在最后一刻被撤去了所有的力量，那么必能够毫无阻碍的切开她的心脏。
哪怕只是一片花瓣，陌陌也知道她自己的结局。
“起来吧，你明白就好。虽然你的右手被重创，但要明白在战场上不会有人因此同情你而手下留情。”老者的声音悠然的从木屋里传出，并没有任何威严与庄重，只是一位亲切的长辈在教导自己最亲爱的孩子。“过来吧，今天我准备了冰竹青。”
“是。”陌陌虽然一直都是冷淡的语气，但这其中却掺杂了太多的尊敬。
因为那不只是她的老师，更是将她养育成人，宛若爷爷般亲切的人。当年若不是他，陌陌活不到今天，也不会有名动伊甸的星梦。
或许也只有在外人看来，他才是一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剑圣。
老者跪坐在竹廊，面前一方青色木桌上放置一把精致剔透的流光茶壶，三只流光玉杯中都是七分满，绿叶清汤，色泽绿润，芽峰显露，汤色明朗，茶香袅袅。
在老者的右手还有一位女孩，冰蓝色的长发束着高挑的马尾，紧身的皮衣勾勒出美妙的身形，柔和的面容正向陌陌无声的微笑。
“老师。”陌陌伫立行剑礼。
“坐，今天难得看见陌陌回来一次，就陪我好好聊聊吧，正好羽颜也在。”
陌陌席地而坐，与羽颜相对，“师姐。”
羽颜出奇的没说话，只是微笑着，并把一只手指轻轻放在嘴边示意。其实两个人都明白，每次开场老师都要讲一些琐事，而这么多年，她们也都习惯这样的老师。
老师执起茶杯，为她们挨个递上，“想要泡出一杯好茶，首先要求泡茶者清，静，和，虚，心无杂念，专心静虑。”
“茶之本性，清雅清幽，质朴纯和。茶道的讲究博大精深啊。”老师笑语，“你们知道用什么水泡茶最好吗？”
初入口的茶是略显苦涩的所以初尝的人倒不会太喜欢，不过若是更深一层次的去体会，便会发现那种苦涩摇身一变，变得甘醇，清香，纯和，茶香的幽然不知不觉间遍布唇齿。
“山泉水。”陌陌最喜欢冰竹青，自然也知道怎么泡茶最好，而且也知道用哪里的水泉最好。
“老师用的是玉泉吧。”羽颜回想了刚刚的滋味，试探道。
“哦？”老师似乎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水之与茶，犹如水之于鱼一样，精茗韵香，借水而发，没有好水就不可能泡出一壶好茶。因为水是茶的载体，饮茶时愉悦快感的产生，无穷意念的回味都是通过水来实现的。所以水质量的优劣显得犹为重要，只有符合源，活，甘，清，轻这五个标准才能算得上是好水。而且茶生于天地，来源自然，如果泡茶用的山泉，高山流水，一杯在手，会给人一种自身溶于秀丽山川的感觉，所以山泉最佳。而若要配的上冰竹青这等名茶的泉水更应该是泉水中的上品。如今大家公认叶黎亚东部的玉泉为第一泉，也自然只有它和冰竹青才是绝配。”
玉泉周围幽静佳丽，泉水从高处喷发，琼浆倒倾，如老龙喷涉，碧水清润如玉。
“看来羽颜对茶还是颇有研究啊。”老师显得很高兴。
“陌陌总是找我品茶，为了不出丑，我只好去找人学了些茶艺。”羽颜看了眼陌陌，无奈的笑到。其实论对茶的研究，陌陌绝对比自己深入。
“原来如此，你今天泡的冰竹青挺不错，茶叶的香味完全在水中绽开了，想来你请教的人也是一个高手啊。”老师片刻停顿，继续道，“是羽歆博士吗？”
“正是母亲。”羽颜轻轻颔首。
与其说是母亲，其实羽颜和羽歆博士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只是羽歆带回来的孤儿，而且若非遇见了羽歆博士，可能那时的她就将饿死在路边。至于她的生父生母已经再也寻找不到了。
不过羽颜也没打算找到他们，毕竟能忍心将她抛弃，也不配做她的父母。而且说到底，以前的命，她已经还给他们了，她现在的生命是羽歆挽救回来的。
哪怕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兵器力量也是羽歆给于的。虽然那是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但羽颜并不抱怨。因为她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本来就已经濒临死亡，若是不进行兵器改造适应实验，通常情况下她也活不了。
每每当她从实验舱内苏醒过来，都能看见羽歆略显红胀的双眸……或许是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也或许是上天的眷顾，她奇迹般的挺过了神之泪的排斥反应，成为三千五百二十一名实验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实验，又或者是为了什么而进行的这场惨无人道改造，母亲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询问，无论何时她都一直相信着母亲。
“她还在那个研究场所吗？”老师问。
“嗯。”羽颜忽然想起了某件事，又回答“据说那个姓秦的负责人正在开展一项十分神秘的研究，好像是在强化改进什么。”
“又是为了力量吗？”老师苦笑，“越是强大的力量，越容易让人迷失啊。”
“老师是说？”
“科技固然可以改变世界，改变我们的生活，但若与有野心与欲望相结合呢？那种力量已经让我感到恐惧……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老师叹息道。
羽颜忽然明白了那种结局，欲望必然带来战争，若是任由这样下去，或许最后不是冥王毁灭人类，而是人类自己毁灭自己。
“学生明白了，我会劝母亲退出的。”
“那样最好不过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有太多人会成为它的牺牲品，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而且羽歆博士心地又太过善良，她实在不应该被卷入这种事情里，”老师顿了顿，随即又笑道，“但若不是她的心地善良，也不会有如此优秀的你啊。”
“她对我的恩情，我会用一辈子铭记。”
“用心守护好自己最珍惜的人，最珍惜的物，做到无愧于守护者之名，我想这也是她对你的最大期望。”
“是，学生明白。”羽颜沉声道。
“其实一杯茶可以教会我们许多。哪怕是一片茶叶，看起来是那样的细小纤弱，那样的无足轻重，但它们却又是那样的微妙。我们本身就像一撮清茶，在命运这杯炽热的沸水里，有的漂浮表面，有的浮浮沉沉，两者都受着命运的摆布。而唯有那些敢于将自己沉入深渊的人，才拥有不屈服命运摆布的决心。”老师庄严的声音中透着悲凉。一双湛蓝的眼眸释放出骇人的威严，那一刻如君王临世。
不屈服与任何东西哪怕是命运，这就是老师一生恪守的准则吗？亦或是属于执剑之人的灵魂意志？
“为了心中所念，为了世间所爱。”羽颜起身行剑礼，没有任何思虑就说出了属于冰天的誓言，那决然而又悲怆的一句。
她明白冰天的誓言象征着冰天的骑士们的最高执念，当在战前喊出他们的誓言，就意味着他们将放下自己的安危，为了守护他们所爱的一切而拼死战斗，恪守属于他们自己的骑士精神，高傲的骑士精神。而正因为这种高傲。他们才无所畏惧，前赴后继。
老师渐渐收敛了气势，平静的如同垂暮的老人，一点都没有刚刚属于剑圣的锋利。现在的他如同一把绝世利刃被缓缓的插入剑鞘，露不出一丝锋芒。
他还是挺满意羽颜的回答。他特意摆下冰竹青就是为了巩固属于她们的剑心，毕竟剑是拥有双刃的，不仅能够杀死敌人，也可以杀死自己。一个真正的剑者拥有高超的剑技，更要拥有强大的意志。
当然，今天的目的不止于此。
老师带着和蔼地微笑看着好像一直失神的陌陌，轻声呼唤，好像是在唤醒沉睡中的人。
“陌陌？亦或者是……冥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