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梦起
雨还一直在下，打着玻璃窗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阿克塞尔呆呆的望着沾满雨水的窗户。事后稳定下来的他被艾洛亚带回去了她的休息室里，而艾洛亚就在一旁为他包扎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因为教授的孩子太多，所以当时艾洛亚还在准备第二天的课件。虽然一开始就传来了别样的声音，但她开始还以为只是下雨的声音，直到后来一阵阵的叫声让她感到不妙，这才急忙冲出去。
当打开门时，看见的一幕确实让她震惊。
她一开始还没认出那个疯狂的人居然是阿克塞尔，因为艾洛亚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阿克塞尔，至少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孩一直都像是个柔弱的女孩。而此刻她确实看见了一个宛若从牢笼里释放的野兽，一拳又一拳的……
他的身上混合着鲜血和雨水，眼神平静却空洞，她亲眼看着这个男孩蹲在树下，身体不停的颤抖，某种悲伤油然而生。
那一幕又让艾洛亚想起了开学时那孤单的模样……
“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任性了。”阿克塞尔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这男孩在艾洛亚印象里一直都没有流过那么一滴眼泪，直到此刻，他那坚硬的外壳全部坍塌。
艾洛亚测过身来，俯下身去轻轻地抚摸他，笑道，“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怎么了？伤口还疼吗？”
“艾洛亚老师……我是不是一个……疯小孩？”阿克塞尔的声音很嘶哑，瞳孔中藏着太多的恐惧，不是畏惧老师，而是畏惧他自己。
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听到那句话之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内心升腾起不知名的愤怒，每一拳砸中比克脸上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恐惧。鲜血黏在他的脸上缓缓地往下流，渐渐随着雨水渗到衣服里面，腥味之浓重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恶鬼。
“每个人做什么都会有自己的理由，我想小塞尔想做的事，也会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小塞尔是善良的。”艾洛亚用自己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温柔的说道。
“比克，他怎么样了？”
“他的鼻骨可能受伤比较严重了，其他都是一些皮外伤。不过那孩子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艾洛亚叹了一口气。
了解到事情原委的她，已经将一切过程报告给了比克的家长，虽然那个家长有点蛮横无理，但对此艾洛亚也并不关心，谁犯了错，谁就要受到处罚。你的儿子自己在学校里聚众威胁挑事，被打了只能说明你的孩子没本事。而且对于这样从小就知道拉帮结派欺负弱者的人，艾洛亚是绝对不可能给予保送推荐。
可以不成才，但不能不成人。
“老师，对不起。”阿克塞尔轻声说。
艾洛亚愣住了，“为什么要道歉呢？”
“比克其实说得没错，我是故意在老师你面前表现得很乖。”阿克塞尔的声音很低，语速很缓慢，“因为这样才会让老师你多照顾我一些，这样我才能获得那珍惜的名额。我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大家都不喜欢我，只有老师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也只有老师你会关心我。”
“原来你是揣着这样的心思啊，”艾洛亚叹了口气，“为什么那么想要别人对你好呢？”
“我是被抛弃的人，所以……我害怕再被人抛弃。”阿克塞尔摇头，“我想要别人对我好，老师，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也难怪大家会讨厌我吧。”
“每个人都很想要别人对自己好，人类是个害怕孤独的生物。若是这算自私，那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吧。”
“老师，今天，还有以前，我的做法……老师你会讨厌我么？”
“为什么要讨厌小塞尔呢？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会撒谎的孩子，你以为自己假装睡觉可以瞒过老师，可你不知道的是，你眼皮下的眼珠子还在转动。”艾洛亚亲亲他的额头，“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会装睡，想骗过所有大人。当我发现你装睡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啊，跟我一样会撒谎……”
“对不……”
艾洛亚将手指挡在他的嘴唇上，“答应老师，以后不要随便道歉，除非你真的错了，否则不要轻易否定自己。”
“老师，我保证。”
“其实，有时候看到你那么倔强，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会拒绝我给你的帮助。”艾洛亚笑道。
“不，我不会拒绝，如果是以前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来实现。但是……”阿克塞尔轻声说，“我来这里上学，就是因为只有那个名额我才能去大城市。”
“为什么那么想去大城市？”
“我想一步一步的变得强大，我想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因为我是被抛弃的，所以一定要风光的回去，然后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因为是被抛弃的，所以一定要回去……”艾洛亚轻声重复了这句话。
“但我肯定会回来的，”阿克塞尔扭头看着艾洛亚，像是诅咒发誓似的说，“一定会回来。”
“我要让这里变得富裕，我要让和这里一样的地方都变得不再贫困。”
艾洛亚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孩子，她内心似乎有些触动。艾洛亚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啊，到时候让老师也沾沾你的光彩，不过要快点哦，别让老师等成了老太婆哦。”
“嗯！”阿克塞尔用力地点头。
艾洛亚最后给他扎好了纱布，轻轻地拥抱他，揉揉他的头发，“去吧，这个世界很大，男孩子就要去最高最远的地方闯荡，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如果成功了就回来，告诉每个人你成功了，到时候老师为你骄傲；如果失败了也请回来，老师在这里等着你，到时候跟老师说你是怎么失败的，老师是不会笑话你的。”
阿克塞尔也轻轻地拥抱她，这一刻他无比乖巧，收起了自己野兽般的爪子怕伤到艾洛亚，小心的像个女孩子。
“谢谢，艾洛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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