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纷扬飘絮的蒲公英

“看好了,记下来!”讲台上,地中海的教授正奋力讲着大学老师不可能提醒的话,不过在座的魔女只有一个是大学生,为了确保学习效率,他也只能学起中小学教师的台词。

5:02 S】他接着说道:“符文灵数咒语luwatuwa的卢恩写法是ᛚᚢᚹᚨᛏᚢᚹᚨ,它的每个字母分别是Laguz,Uruz,Wunjo,Ansuz,Tyr,Uruz,Wunjo和Ansuz!用……的方法计算,他们……的数字总和是66!我们再进行因式分解……这个灵数公式它……我们再用同样的方法分析Uruz(ᚢ),在结合前要先进行几何变换……这种组合符文也就是英语叫Bind-Rune,在护身符上的应用呢……”

一摞人睡着了……

在学习“魔力应用技术教育”前,没有一个学生不想知道这门课能学什么。

在学习“魔力应用技术教育”后,没有一个学生还想知道这门课要教什么。

——大学报专业,说多了都是泪……(虽然神秘学是这里的必修课)

虽然华国官方目前初期试点招收的神秘领域人员大多都是道教一系的,但你也不能不懂其他的,不然别人怎么整你你都不知道。但是又没有现成的西方著作中译本,所以就连教材都是原装的全英文书。

所以除了正常学英语,还有一堆神秘学术语的单词要背。


在课堂上,年仅13的任枫霖是腰杆最挺直的那个,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好学生”,只是因为她是在座的学生中唯一曾靠自己从死亡手中逃脱的人,就连共同经历了那场逃亡的凌晔琳都没有她的感触深刻!

不过相比之下,她哥哥的表现就不行了:虽然一开始还知道记笔记,当本行是历史学的秃头教授开始讲计算,整个画风突然不魔法的时候,他也加入了瞌睡大军。

然后每周六晚上妹妹都会给他补课……明明是讲一样的东西,这个仔只有听妹妹讲的时候睡不着,区别对待啊……


虽然没有了升学压力,但政府也不会允许这一所大学里出现混日子的学生,尤其是周六下午的神秘学班和周六上午的魔女通识班(教学班。魔科大因为人数太少,全都是按楼管理,不设行政班,也没有分学院)。

每个月的最后几天,都设置了各种理论考试和实操考试。如果通过不了,不仅取消下个月的1号的父母探视机会,下个月的生活费(零花钱)还会被强制抽一部分当成税——赤裸裸的智商税啊!

还有就是,虽然任晔这个没良心的觉得有妹妹陪他,见不到爸妈也不要紧,他的神秘学天赋确实可以,又有一个上课绝对不会让他睡着的一对一“家教”,所以也没真考挂过。

嘘——,虽说妹妹教他的时候睡不着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实是睡了会被妹妹揍清醒啦……~

“由Uruz-Laguz-Tyr,它可以使持有者遇到快乐的事情……”妹妹的声音持续从她扇动的唇间飞过任晔的思绪,“也许这便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他如此想着,听得更入神了。


星期日的午间,任枫霖、凌晔琳,和任晔一起吃过午饭在学校内里大公园里逛着,此地的冬天快要到来了。

此时约莫两点多,翠金色的阳光,穿过冷风投射在晃动的树叶间,像雨水从尚未开始变黄的叶片上溅下来,荡涤了一身的疲惫。

任晔将手表的时针对准太阳,随后指着时针与12点夹角正中间的方向说:“嗯,那里是北,所以是东南风。”

“啪!”任晔的头被妹妹跳起来拍了一下。

任枫霖没好气地说:“这个方法是指南,西北风!地方时一半的刻度指向太阳,12点的位置才是北!”妹妹的这一届尚海学生,地理还不是中考科目,大多数人都在这节课上做作业,或者睡觉。

“哦,我错了……”任晔低下了头,抿起嘴像是道歉的样子,实际上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笑意。

“嘿。”看得出来哥哥表情的实质,枫霖只是轻笑了一下,便跑过去拉着晔琳的手了~。

被晾的哥哥慢慢暴露了慢性子的本质,走路越来越慢,堂堂高中生连两个初二小姑娘都走不过,逐渐落在了最后面,默默望着两人的背影,又默默笑了起来——这次没有被妹妹看着,他便没有掩藏自己唇角的浮起了。


“枫霖,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们是要作为‘龙组’的接班人培养的。这可是真的华国龙组诶。”被相处了两年多的同桌牵起了小手,凌晔琳吐出了心中的一丝迷茫。是啊,本在图书馆为作业忙碌的日子,突然遭受了枪口下的威胁,因为不可思议的力量保住性命后,又被送到了政府高度机密保护下的大学?这一切在一个初中女生的生活里太过离奇了,简直——像一场梦。

“没事的,传说中的‘龙组’算什么?我还是传说中的‘魔女’呢,有什么好担心的?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和哥哥,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是吧?”枫霖说了这段话,但却完全没有回头去看哥哥的反应,根据她的经验,老哥肯定已经被甩了五米以上的距离了,根本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嗯。”凌晔琳回答,她扭头看了任晔一眼,发现后者正在看路边的一簇野花,已经距她们八米以上了。

“快过来!迷路了我就不要你了,你自己摸回来!”耳畔响起的是任枫霖的喊声,晔琳着实被这自己在两年里从未从同桌嘴里听到过的彪悍语气吓了一跳。任晔听到后,默默对莹白的花朵道了一声“再见”,便用“忍者跑”的方式,双手在身后比成“剑指”,脚尖点地发力奔了过来——那是他经常被人议论的中二操作。

回到妹妹身边,他又些许回头,对那白瓣黄芯的小花的方向,悄悄地说了一声“谢谢”……

妹妹听到了那声“谢谢”,她知道这是对花儿,也是对自己。


在枫霖初中的校园里,环绕着没有跑道的操场,被黄漆线环绕着的生锈栅状铁盖覆住的沟渠下,亦生长着那种野花!那是在缺乏营养的水泥缝里狠狠地玩命地扎根,没有被那雨日水渠中的滔滔大水卷走的种子,经过无比艰辛的日子,从那自锈蓝色的铁盖缝间渗下的微薄阳光里一点一点地合成养分。一点一点地生存繁衍,才长出的绿色!

起初,枫霖从未把它们当成花过,而当秋来冬未至,那黄白的蕊从纤细的枝干顶爆出来,她受到了生命的震撼——她曾一直以为险被打胎的自己就像是这些错误出生在不毛之地的杂草,妄图维继那缺憾意义的生存,可它们开花了!

当一絮絮的细细绒毛替代了美丽的花朵,枫霖更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那是蒲公英啊——因为蒲公英的幼苗太像杂草,它们经常被园艺工锄掉,但在这总是暗无天日的,栅栏样子仿佛监牢般的天盖之下,又有谁会来伤害还未长大的它们呢?它们开花了,它们结种了,谁能阻止那飘扬的风将它们可爱的种子救出沟底的牢笼,飞扬向无垠的天际呢?

她从此,从这中预一年,第一学期的期末开始,变得乖巧起来,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暴力手段欺负哥哥要他手机密码的倔丫头了,她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小淑女,就像蒲公英一样开花,让灵魂随风飞翔……

不过嘛,对哥哥,她还是不介意继续使用“暴力”的~

“谢谢。”枫霖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只有凌晔琳听见这一句。

她并没有弄懂这兄妹俩的奇怪互动,总是那么让人不明所以,但又好像……挺和谐的?

还不会任何秘法的她自然没能觉察:身边的女孩身上,诞出了纯净的魔力。

远处的一栋楼顶,道学大师张鹏辕远远瞭望着他们的方向,尽管他衰老的视力连人影在哪儿都分辨不了,他的面上依然表露出满足的微笑。

……


已经过了晚饭了,兄妹在寝室里休息。

房间里很安静,当然就算你在里面用篮球砸地板跳迪斯科,都不会影响到邻居——整栋楼就只有他们俩!(至少理论上是的,如果不算那个不知道躲在哪的护卫特种兵的话)

任晔动笔写着一本小说,正是这个粗制滥造的故事,让妹妹得以在危难关头爆发出拯救的力量:“法埃(Phaiii)(Φ)是生长在海边的沙漠国度,圣洁的水之力让它的砂土中稀稀拉拉地丛丛簇拥出一小片一小片的绿意……”

妹妹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写,在哥哥高中食堂的后面,有一块“荒地”。

尚海市区的学校旁边有一块荒地?对,就真的有!

这本来应该是修新食堂的,毕竟原来的楼都拆掉了,哥哥暑假去报到的时候还见过残垣断壁的二楼有一扇对空气打开的“形体房”大门呢——虽说他当时想的是能不能从楼梯夹层的窗跳进去逃学?(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还没那么作死)

学校一直称经费不足。

于是这块地开始长草了……无论是半人高的蓬勃杂草、形状怪诞奇异的灌木、生机盎然的爬山虎,应有尽有。

任晔开学的时候,学校唯一做过的事也只有把“形体房”的遗址给卸载了。

直到有一天……突然,草全没了。


任晔在校门口遇到了校长。

任晔(鬼鬼祟祟):“校长,我们学校后面的草到哪里去了?”

校长(不明所以):“哦,我们学校不是要创建尚海市艺术特色学校嘛,因为有领导过来,所以那块地方开出来要临时停车用。”

任晔(强词夺理):“我怎么感觉我们学校后面这块地方亲近自然也很艺术嘛?以前本来那里不是也有停车吗?”

校长(倍感无语):“我们后面那片地方有很多垃圾堆在那边,而且学校的地下停车场也不够停。”

任晔(死性不改):“那食堂什么时候能修啊?”

校长(镇定从容):“我们这个食堂呢,要等申请上面经费下来了,才可以修。我们学校自己是不能修的。”

任晔(放弃了):“校长再见,谢谢校长。”(一鞠躬)

校长(面带微笑):“哦哦不客气,再见哦。”

……


枫霖其实也知道为什么哥哥那么在乎那些草,因为那其中有许多在充满阳光的地方生长的、和她初中的水渠里一样的,蒲公英……所以,当那在正确的地方充满了生的希望的花朵,与墙壁上倔强的爬山虎一同被碾碎、消逝在废墟的烟尘下时,他无法不去说什么,所以总是知道和校长说这么一段话没有意义,他还是去了……


……


妹妹拉开窗帘,路灯的点点光亮被她的举动吸引进屋内,她顺手关了灯让正抓耳挠腮的哥哥写不下去。

本就卡住写不出来的任晔获得了停手的合理理由,收起笔来。一抬头,看见星微的灯光从妹妹的背后卷来,抚过她已经快触及肩膀的发丝,穿到自己的眼里来,构成夜空下最美的画面。

“今天早上你发现那是西北风。”她没有提及哥哥在指南指北上犯的错误,接着说道,“看这几天学校发的天气预报,应该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我估计这里其实理尚海不远。”

任晔回答道:“但是也不知道到底多远,路上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我都不晕车了。”


因为龙组对乘客做了特殊处理,他们无法记忆经过的大致时间来推算距离,而且同一地方出发的旅客也很可能乘坐不同种类的交通工具,因而不能通过集体记忆方向来互相印证。甚至那种法术还临时屏蔽了任晔的晕车症——备注:虽然是同一对爸妈生的,而且老爸老妈小时候都有晕车,但妹妹就是从来没晕过,读过高中生物的哥哥说,这是基因显隐性表达的问题,她刚好“中奖”了~。


实际上这片区域也的确就在尚海附近的某地。

尚海,这座有“魔都”美名的城市,被戏称拥有能让台风绕路走的“魔都结界”。虽然这只是开玩笑的话,但依然聚集了人们的祈愿,更别说有些人还真信这个“结界”的存在,并将之与佛教名山普陀山联系起来的,而普陀山又是一个凝聚了大量祈愿之力的地方。

没错,由人们的思念和潜意识为基础,以集体无意识的形式构建的那种神秘性力量——它有时被称为“香火”或者“信仰之力”之类的名词,在华国当前的官方神秘学科中,被命名为“祈愿力”这一专业术语。

尚海这次遇到的恐怖袭击是有人通过魔力办到的,但魔力起作用的前提是神秘领域中的高层模式,归根结底如果没有这个模式的成功被构建,就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因为“魔力”只不过是一种加强罢了——尽管加强得很离谱就是了!

所以,对抗神秘,就用神秘的力量好了!华国政府已经在秘密准备于普陀山一带,结合佛教的术式,构建覆盖江浙沪一带的强力神秘领域防护,并命名为“真·魔都结界”!

这个计划是庞大而复杂的,需要以各种古老术法固定和加工。作为现代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神秘领域的国家级工程,它请到了华国境内几乎全部可靠的、通过了层层严格思想审查的神秘学大师、各界宗教人士等。同时……它还需要巨额的魔力!


……


即使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贮魔符箓,想要用它来储存、运输构筑结界所需的魔力,需要的纸就不是能用“吨”来计的。因此,“龙组预备役”的魔女们也将迎来她们的,也是华国魔女的首次校外实践——表现突出甚至可以加最多6学分,还有加额外绩点!

随着许许多多的神秘领域人士、宗教人士在校园中出现,空置的宿舍楼终于有人招待了,不过兄妹住的“三号宿舍楼”和它对面那栋道学大师张鹏辕住的楼,依旧没有新的住户。

在突然热闹起来的校园里,你可以看到神父和巫师相谈甚欢,也能看到道士与僧人坐而论道,还有服装颜色斑斓多彩的萨满教大师、穿着西装的魔法师、头戴纱巾的良善女巫、还有虔诚公义的穆斯林男女……

然而这种巨大工程并不是只靠这些人研究就行的。

数学家、物理学家、桥梁工程学家等高精尖人才大批大批地被秘密送到这里,科学与神秘首次在现代社会携手……额虽然他们经常因为一些尴尬的原因吵起来,不过至少不会动手,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都会是华国的栋梁之才……


这个工程不仅需要考虑神秘象征的结构,还要配合土木工程进行大规模的基建,有些像祭坛,但并不完全是。不同流派术式的相性,以及其表现在物理层面的影响,等等等等,还有不同魔女各自在不同的场合下魔力性质的微妙不同和质量差异……

物理学家、化学家等也对魔力引起的特殊现象进行着细致的研究……

数学家也用他们的知识为神秘领域的“神圣几何学”等课题添砖加瓦……


……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远方,还有几个掌握了魔女的国家也在强化着他们神秘领域的国防。而极端恐怖组织、邪教组织,甚至某些捡了狗屎运的黑社会组织也在悄悄仰赖着“魔力”,暗暗生根发芽,成为世界潜在的定时炸弹……


又是新的一天,学校公园里的小花,已经悄悄结成了绒球,随时准备乘风飞上那未知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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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关于枫霖学校的蒲公英,其实第一章就出现了哦~:


清风拂过没有跑道的操场,生锈铁盖覆住的沟渠环绕塑料制的绿色草地,一圈掉色的黄漆在沥青地上勾画出水渠的边界,偶尔为再也不光洁的栅状沟盖染上自己的颜色。

升旗台边的盆栽久经灿烂的阳光,这些灌木类的植物顶上的叶儿,细密的叶尖们也带着太阳的红色,往下是黄,再下才是绿。像是空气中刚过的暑假未去的一丝余热。


还有就是第一章尾的插图,电脑版能看到的附注是这样的~:


枫霖的初中里,操场边的沟渠中生长着草。她曾想:我也如这些草苗一样,在水泥的狭缝间吸收着微薄的养分。可有一天却发现:它们开出了黄白的花朵——又有一天,它们结成了绒球四处飞散。她这才明白这些是蒲公英或者其他类似的植物,这时她想到了小学的课文《心田上的百合花》中的句子:“我要开花,是因为知道自己有美丽的花;我要开花,是为了完成作为一株花的庄严使命;我要开花,是由于自己喜欢以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不管有没有人欣赏,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要开花。”霎时间她觉得往日的许多不安都烟消云散了。这本练习簿的封面上印刷着飘絮的蒲公英,而绽开的油花则是她不小心滴下的——即使聪明能干的妹妹也总有笨手笨脚的可爱时候。


那么接下来,继续今天的神秘学小知识~:


接下来我们将会通过举例创造魔符来讨论世界之星的创造过程。

在我们开始符文创造之前,必须先明确自己的目的和意图是什么。举个例子,下文中我们将要创造一个“舵盘”,它能够将魔法能量强有力地通过魔符中的辐条向客观宇宙中辐射出去。

我们将会使用到基本的世界之星魔符的创造元素(如图所示)和一种古代北欧被称为luwatuwa的符文灵数咒语,即Laguz,Uruz,Wunjo,Ansuz,Tyr,Uruz,Wunjo和Ansuz,这8个符文所对应的数值总和为66,而66又可以分解成6和11,(6是创造与销毁的数字)。

这个咒语引用自Futhark: A Handbook of Rune Magic by Edred Thorsson的第103页。

译文:

“......符文灵数公式有两种拆解方法,即总和(符文所对应数字的总和)与因数分解(对总和进行因数分解引出更深层的象征意义)......符文数量8(2*4),总和66(6*11)。这个公式出现在古代的护身符上,是一个具有表意,语音和灵数力量的强大咒语。”

(我们将会在日后的帖子中详细讨论北欧灵数相关)

——百度贴吧“魔法吧”帖子“北欧古符文魔法——世界之星魔符的创造”;发帖人(楼主):“断章Fran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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