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三节 少年怨(四)

玉皇顶上,龙喻、雷鸟在玉顶真人的弟子带领下四处观光,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天癸师兄,那只小鸟真好看,给我玩玩吧。”声音稚嫩而好奇,却又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二人一鸟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着华贵、戴金佩玉的少年见风而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雷鸟隐隐放光,很是兴奋。

微不可觉的苦笑一声,天癸迎了上去,亲热地叫道:“啊,这不是麟游小师弟么,怎么你的功课完成了么,玉衡师叔这般早就放你出来了?”

麟游给了他一个白眼,把着他的胳膊道:“玉顶师叔都不曾过问我的功课,你倒敢管了。哼,我不管,你得把这鸟儿给我玩几天。”

天癸还未说话,一个悦耳声音响起:“我才不要跟你玩儿,哼!”雷鸟在龙喻头顶飞了几周,落到了他的肩上。

麟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雷鸟,“想不到这鸟儿还会说话,可比我那七彩孔雀好玩儿多啦。”语罢,转而望向龙喻,问到:“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不待他回答,却似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喂,这鸟儿是你的吧?给我玩两天。”

龙喻见这少年说话毫不客气,浑似“山中大王”,但他自己却真正是个雷泽顽主,怎肯听他颐指气使。于是不待天癸介绍,张口就道:“你是什么人,敢跟我抢龙泠玩儿?找打不成?”然后也学他一般哼了一声。

天癸见这两名少年斗气起来,心叫不好,这两个主都有来头,万不可让他们斗了起来。他走到二人中间,正要说话,只见麟游嫌他挡在了自己身前,便推了他一下,却未推动,第二次便用上全身力气勉强将他推开,望着龙喻道:“在泰山上,除了我爹我娘之外,从来没人敢拒绝我,更不敢打我。你这个野小子敢逆我的意,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语罢拔出背上仙剑,在胸前空处一放,双手剑指虚引,仙剑剑尖急抬,赫然向龙喻冲去。

“不可!”天癸急叫一声。

却见龙喻也是不惧,针锋相对般道:“在雷泽,从来都是我称老大、龙泠老二,别人在我们面前从不敢放肆。你今天胆敢在我面前撒野,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铿锵一声拔剑在手,倒指地坤,双手剑指一上一下戳在剑身两端,喝道:“去!”剑光飞起,直奔麟游而去。

天癸见两人果真动起武来,起手间御剑术施展的有模有样,心下倒是一宽。两个少年不仅嘴皮子功夫耍的厉害,这道行看来也能拼上一拼。如果不是这两名少年都有来头,着实伤不得,自己还真想让他们分个高下。眼见两把剑就要撞在一起,他无奈叹了一气,闪身来到双剑中间,双手剑指凝光,各划出一道剑弧,分毫不差地打在两柄仙剑之上。

从仙剑上涌来沉重而绵柔之力震得二人剑诀拿捏不住,纷纷倒退数步。两柄仙剑无人御使,顿时倒飞而回,插在二人脚下,颤抖不已,嗡嗡作响。

天癸打落二人仙剑,劝道:“二位小师弟千万不可再斗,大家同门师兄弟,要和和气气的……”

话未说完,却见三色神光突然飞起,两道细小雷光激射而出,一者直奔天癸,一者打向麟游。只听雷鸟龙泠喊道:“你们敢欺负龙喻,看我电你们!”

龙泠的御雷之能,天癸是见过的,深知其修为要比这两名少年深厚得多,虽比自己还有些差距,但也不敢像刚才一般贸然徒手相接。他反手拔出背后金剑,灵力催动,顿时金光腾腾照耀而来,挡下了袭向自己的奔雷。而麟游在天癸的一击之下倒退连连,此刻方才站稳身子,根本不及反应就被奔雷裹身,只觉身上骤然一痛,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天癸大惊失色,金剑横胸,剑指抚过剑身,顿时万丈光芒荡荡而来,闪退了龙喻、雷鸟。随后他弯下身子查看麟游的状况。忽然一阵香风刮过,一道身影已先他弯了下来,将麟游抱在怀中。

“玉……玉衡师叔,您怎么来了?”天癸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喊道。

玉衡真人为麟游把了把脉,随即抬头,冷冷地望着龙喻道:“是你打伤我游儿的?”

天癸连忙解释到:“回……玉衡师叔,不是他,是雷鸟击伤小师弟的。一切都是误会。”

玉衡真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直令他心底生寒,不禁打了个冷战。玉衡真人道:“你竟敢合着外人打伤游儿,胆子不小,我看是玉顶师兄对你们太过放纵了,需严加管教!”

“不关天癸师兄和雷鸟的事,是我打伤他的,你有什么本事就冲我来!”龙喻见天癸被责难,当即挺身而出,大声喊到。

玉衡真人将麟游放到地上,向龙喻望了一眼,眼色瞬间转寒,身形一晃忽然消失。天癸惊得喊到:“师叔手下留情——”然而已慢了一线,其声未落,又闻“砰”的一声,龙喻顿时飞了出去,雷鸟身上雷电刚刚张开,一只手掌已然握住了它的脖子,碧光大放,片刻间竟将刚起的雷电压了回去。雷鸟哀鸣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天癸连忙跪下,拉住了她的胳膊,叫道:“师叔手下留情,他们是玉枢师叔的爱子和仙禽,请师叔看在玉枢师叔的面上不要伤害他们。”

乍闻“玉枢”之名,玉衡真人握着雷鸟的手掌骤然一紧,惊得天癸一颗心狂跳不已,以为她要杀雷鸟,随后感觉到那一支手臂又松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玉衡真人寒着脸道:“这半个月以来,玉尊和玉顶两位师兄一直不见踪影,就是去寻找他们回来?”

天癸回到:“是的师叔。掌门师伯、玉尊师伯、师父和玉枢师叔他们现下都在东华殿……”

玉衡真人心中突然一股怒气横生,嘴角上扬冷笑一声,恨恨道:“你们都瞒着我!”随即抬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龙喻,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天癸见她面色阴沉,似要对龙喻不利,心中焦急万分,片刻间把心一横,抢到龙喻身前,对她道:“玉衡师叔息怒,千万……千万不要冲动。”

玉衡真人停下了脚步,冷道:“你要拦我?”

“师侄不敢,师侄担心师叔因为麟游师弟而动怒,做出伤害龙喻师弟的事,师侄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师叔……”

“怎样?”玉衡真人怒道,微微把头一歪,双目睥睨傲视,登时吓得天癸更惧。他垂下金剑,拱手拜到:“这一切当真都是误会,师叔如要怪罪,就责罚我吧,弟子愿一肩承担,千万不要伤害龙喻师弟。”

玉衡真人颇不耐烦,道:“既然是误会,我为何要伤害他?你退开吧,我看看他的伤势。”语罢,抬脚欲走,却见天癸仍旧挡在前方,顿时怒道:“你当真不让?”

天癸望见玉衡真人陡然动了真怒,当真受了不小惊吓,心乱如麻,只觉退开不是,不退开也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间望见了她手中的雷鸟,不禁“啊”了一声,道:“师叔既已相信师侄的话,就请先放了雷鸟吧。”

玉衡真人见他不相信自己,还要借雷鸟试探,对他的伎俩颇为不屑。龙喻是百里冰的爱子,她自不会随意伤害他,但雷鸟打伤了麟游,她却是不肯放的。正要说话,一个声音突然在玉皇顶上传开:“喻儿!”声音急切而激动,显然吃惊不小。两人循声望去,一个人正化风而来。

两道目光隔空望在了一起。

百里冰奔近,将龙喻抱在怀里查看伤势,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并无大碍,顿时松了口气。玉尊真人随后赶到,发现麟游竟然与龙喻一样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惊诧不已,拂尘一指二人,向天癸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天癸还未说话,百里冰便将龙喻递到玉尊真人怀中,冷冷望着玉衡真人,厉声道:“放了她!”

玉枢玉衡二人自来不合,此刻面色更是不善,玉尊真人苦笑一声,劝到:“嫂夫人、玉枢师妹,大家份属同门,有话好好说,先治好两位贤侄吧。”

玉衡真人却恍若未闻,一双眼睛盯着百里冰左右看她不顺眼,冷笑道:“我为何要放它?它击伤了我游儿,我要它偿命。”

“偿命?做了掌门夫人,胆子果然大了,脾气也见长了啊。”百里冰对她冷嘲热讽,身形突然疾冲,向玉衡真人冲去。

“师妹不可动手,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不要伤了和气——”玉尊真人喊到,连忙将龙喻递给天癸抱着,自己亦合身冲了上来。

玉皇顶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两道身影在风中砰然相斗,玄光大放。然而玉衡真人一只手握着雷鸟龙泠,故只能单手迎敌,顿时被百里冰压了下去,霎时两道身影跨出数丈距离。下一刻,两道身影倏然分开,玉衡真人喘息着站在百里冰不远处,望着她的双眼仿佛要喷出滔天怒火,恨恨吐出四字:“卑鄙小人!”

百里冰则神定气闲,颇为玩味地望着玉衡真人,道:“你放是不放?”

玉尊真人赶到,见百里冰剑指麟游,急忙叫到:“师妹不可伤害麟游师侄……”却听百里冰道:“你不要管!”

玉衡真人气得七窍生烟,五脏六腑皆要炸开,偏偏不肯妥协,冷道:“我不过要一只畜生为我儿偿命,你却为了一只畜生要伤害我儿?你为了自己果然什么都不顾了吗?”

“畜生?我当龙泠是我女儿,只有你这等小人才会当她是畜生。你在她眼中也不过是畜生一只!”百里冰反唇相讥。

玉尊真人转身到二人中间,好声劝着,无奈二人只顾各自争吵,完全不听他的话,竟俞吵愈烈。

“我是小人?你当年什么都不顾地离开岱宗,现今又回来,如此反复出尔反尔,才是真正的小人!”玉衡真人咬牙切齿,牵引旧事一起骂出。

百里冰再次冷笑一声,仙剑一转,距离麟游又近了一分,语气漠然道:“最后问你一次,你放是不放?”

玉衡真人身子隐隐颤抖,连道三声:“好!好!好!”抬手将雷鸟推了过去。百里冰收起仙剑,接住雷鸟,再不看玉衡真人一眼,转身来到天癸身边,抱起了龙喻。玉衡真人狠狠望着她的背影,怒而不言,亦抱起麟游,在玉尊真人的劝说下愤愤离去。

玉尊真人来到百里冰身边,苦笑一声,道:“刚回来就斗上了,你们真是冤孽。师兄病重,嫂夫人为他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是以脾气才差了。你如何不肯让着她一点儿?”

百里冰哼了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都是这般争强好胜,”玉尊真人无奈,随后引她们住进别苑。

※※※

太岳玉皇顶上,夜将明一刻。

碧霞祠内传来阵阵钟声,响彻天竞。一片黑暗中,点点烛光亮起,如莹莹星火点缀在凌峰之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站在了玉皇顶上,以道家纯正法门高声喊到:“奉掌门法旨,诸峰诸脉门人即刻到祖师灵堂集合,不得有误!”声音朗朗明亮,在玉皇顶上传开,飘到了茫茫云海雾境之中,顿时变得清音渺渺,如仙人语。

忽然天极海垠相接之处,只见一道红晕扶摇而上,层层铺开,照耀尘世。金乌出海,神州启明,天地忽亮。一道金曦穿越了万古时空射进了岱宗祖师灵堂,照亮了岱宗门人身影,人们正徐徐而来。

新的一日,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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