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六节 计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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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雾山。

在玉无邪的督导下,经过十余日的功夫,圣邪大殿的主体建筑已经修复完好,法阵中一些极易被破坏的关键部分经玉天驷与玉无邪商讨后特意做了防护,却对护山大阵的威力影响甚微。而圣右使崇恨天亦提了一些看法,众人集思广益,将圣邪大殿设计的更加完美,如今圣邪大殿就差一些窗子、装饰的部分未修好了。圣邪门弟子一扫余祸之颓废,在东山伐林木,西山采金石,每日干得热火朝天,而遗雾山上的环阁楼宇已经修复完整了。

而此时的青书别院内,随着人语笑谈的响起,亦多了一些生气。

玉无邪坐在客厅主位,圣门左右使等人于下首两侧列坐,却不见羿棠与枯、黄二位上人。

偌小的厅堂突然变得很是拥挤,但圣邪大殿本在修建当中,众人只好暂定于此商议圣邪门诸事。

玉无邪见众人坐定,一弟子为众人上了一盏茶,有人似有意似无意地饮过一口,然后一双眼睛望着玉无邪,只待他开口。玉无邪道:“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有件事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这些日子以来,我与圣门弟子交谈甚多,发觉自己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所幸有崇右使和商堂主在,使我对当前圣门的局势有了一些看法。崇右使,你且跟大家讲讲当前的局势吧。”

崇恨天点了点头,朗声道:“少门主、众位兄弟,世所共知,我圣门自创教以来便立宗于遗雾山,迄今已逾七百年之久。我圣门虽不如昆仑、峨眉仙宗超然世外,但也是一方雄踞,庇佑黎民不在话下,累累大派只此一家,故三教两坛皆奉我为首。但我圣门顾念一衣带水之情,诸教和平相处,往日未有冒犯。但如今我圣门累遭凶险,势不如前,三教两坛竟暗中觊觎遗雾山,相互勾连缔结联盟,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幸而少门主与圣左使等诸位长老及时归来,釜定乾坤,我圣门得以保全,又得了几十名俘虏归附,声势大振,这才使得三教两坛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观望局势。现今我圣门稳固,三教两坛意见已不一致,相信其联盟之势也不会维持多久。虽五教对我圣门已构不成威胁,但其狼子野心委实可诛,且环顾在侧总如芒刺在背,令人寝食难安。”

话至此处,事已明了,崇恨天停下喝了盏茶,又道:“门主在时五教已对圣门构成威胁,但圣门实已无力除之。三教两坛谁也不愿牺牲自家实力便宜他人,故停罢相望踌躇不前,现在更是嫌隙深入,五教不能齐心号令,力已去其三,如今正可除之。”

玉无邪与众人皆赞同其意,纷纷点头,玉无邪道:“崇右使所言甚是,我看大家也没什么异议。商仲奇,你将三教两坛的详细情况说一下,众位长老、堂主好谈一谈我们该如何靖平五教。”

“是。”商仲奇提笔点墨,在纸上一点,道:“诸位请看——”

却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厅外响起:“启禀少门主,羿棠、枯叶和黄石三位长老回来了,现正在门外等候。”

众人闻言均是一喜,现下荡平五教的事正急需人手,有这三人在,此事成功的可能更大了几分。玉无邪当下站了起来,道:“快请!”语罢,却向商仲奇吩咐道:“你先停一停罢。”

只听几声碎乱脚步急急而来,“吱呀”一声,羿棠三人推门而入,正见众人齐聚一厅。羿棠来到屋内,道:“少门主、二位圣使,我们回来了。”

玉无邪问道:“事情查的如何?”

羿棠道:“这三派的宗门果真在横断诸山之中,只有隆阴派为横断山本地的小派,立派百余年,在山中素有恶名,净干些抢掠的勾当。我们到的时候,其门派已被焚毁。宁静和玉玑府这两派驻地虽在横断山中,但乃是外来门派,建派时间均不足二十年。这是我们在这两个门派所发现之物。少门主请看——”羿棠说着,从背后取出一个包袱,里面裹着两个匣子,当面打开来。

一道蓝光自一匣中放亮,原本明亮的厅室顷刻间映成了幽蓝深色,一股清凉气息随着蓝光的闪过骤然加身,顿时引得众人惊呼,纷纷引颈看去。

崇恨天道了一声:“好宝物!”随即与玉天驷对望一眼,二人均发现对方脸上的震惊表情。未见真容,已知不凡,其来历也必不简单。二人神情凝重,不禁疑惑着这两派到底是何来历。

那一道蓝光突然一敛,紧接着再次放亮,而清凉的感觉还未消失那一股气息竟再次袭身,让人精神为之大振。只见一颗蓝珠静静地躺在匣中,内里隐隐似水元流动,其动水之光正是这满室蓝光的来源。

众人均被这一颗蓝珠惊到,不禁猜测另一匣中定也是不凡之物,纷纷移目望去,却只见里面放着两块黝黑晶石,不见里面有晶光闪烁,平平如两块黑炭一般。众人顿时失去了观望的兴致,转而对那一颗蓝珠啧啧称奇。倒只有玉天驷大吃一惊,眼睛望着那一对晶石眨也不眨,这两块晶石正是锻造紫龙刃的材质,他凝眉转念之间已知宁静一派当是来自海外,玉玑府即与它同属外来门派,应当有所瓜葛,只怕也逃不出海外的来历……

羿棠接着道:“这颗蓝珠是在玉玑府中发现。我们赶去时发现玉玑府内死了数十人——”

玉天驷眉头一皱,疑惑道:“难道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羿棠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于是进去一探,果真见到有人在打斗,几个人一起围攻那御使彩贝的女子。我与二位长老突下杀手,顿时将几人重创,连同那女子一同擒下。正待我们查问这几人的来历时,不料竟还有人突然出手救走了那女子,而其他人也趁乱逃走,只留下这颗蓝珠。而这两颗晶石,却是出自宁静一派。我们赶到的时候,宁静一派也被屠戮一空。”

“如此看来,果真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但是到底何人所为,你们可有发现?”

羿棠摇了摇头,道:“我们并未有何发现。枯叶上人有意带这两件东西回黄岭一趟,看百劫前辈是否识得此二物,我们便又去了一趟黄岭。所幸百劫前辈见多识广,一眼便道出此二物不属神州中土之物,必来自海外,因此想要查明宁静与玉玑府的来历,则需往海外一探究竟了。”

玉无邪不禁皱眉,“枯叶师伯,师祖他老人家可曾指明究竟是海外哪一方会有此宝,东海、北海还是南海?”

“这师父倒未曾指明,不过依我推断,南海的可能性较低,北海与东海的可能性较大。”枯叶上人说到。

“如果是北海,无疑便是冥府想暗中谋取我遗雾山,如此便有杀人灭口的必要,但冥府又怎会花费人力在横断诸山中建两个小宗派,而又仅带不足七百人来夺取遗雾山?如此行事只怕不似冥帝作风。但如果是东海的某个仙山海岛,却绝无此能力围攻我圣门。”

崇恨天道:“我也有此疑问,冥帝行事向来果决周详,假若真的是冥府围攻遗雾山,冥府五老定会出手,而人马也绝不止七百人。”玉天驷插了一句:“我同意崇兄的看法。”两人互望一眼,默契点头,崇恨天接着道:“因此我断定必不会是冥府而是东海。东海诸岛所在凡多,若有二三岛联合,再加上隆阴一派,当能凑起这七百人马。只是如果想要查个明白确是千难万难了,绝非短时间内便可有结果。依我之见,少门主宜以三教两坛之事为当务之急,以雷霆手段将之拿下,稳固我圣门根基,再图后进!”

此言一出,众人同声附和,羿棠与枯、黄二长老已明白众人聚集于此乃是有大事相商,便也将横断三派的事搁下不提。

玉无邪道:“商仲奇,你继续吧。”

“是。”商仲奇再次提笔挥就,在白纸上轻笔勾勒,已将遗雾山和五教的方位勾勒而出。他娓娓道来:“我圣门世居遗雾山,而三教两坛门户则簇拥于遗雾山北、东、南三个方位,其中北方为雷火坛、显教,东方为天蚩教、太一教,南方为伏明坛。而五教中以天蚩教势力为最大,且与俗世帮派有所勾连,这些年吸收了不少俗世弟子加入,教众虽有五百之数,但众人修为却是参差不齐,高手屈指可数;其次以太一教实力第二,其势力扩张缓慢,不似天蚩教般明目张胆,但其吸收教众严谨,门众修为却比天蚩教众高出一筹,教众虽仅三百人,实力却比天蚩教不弱;其余一教两坛立派较晚,实力比之两家皆有不足,将之拿下理应不难。只是风传显教早已暗中将雷火坛坛主谋害,另立他人为傀儡,故两派虽并立,却从未见有何冲突,如此可见一斑。大致情形就是这样了。”

玉无邪向他点头示意,对众人道:“众位可有良策破之?”

众人纷纷献策。有人以为天蚩教势力最大,当以铁血手段除之,以震慑其余四教,使之不敢轻举妄动,尔后再徐徐图之;有人认为以圣门之力,与五教联盟之力只怕稍有不如,不应贪功冒进,需以伏明坛开刀,进而雷火坛,其余三教徐徐图之,以求稳妥,但有人却以为这样会耗时长久,久则生变;而有人则认为与天蚩教、太一教之间不免一场厮杀,但其余三教当恩威并施,如能不费刀兵即可降之,实属大幸;又有人建议同时攻取显教与太一教,集重力于太一教,天蚩教、伏明坛认为圣门分兵两路,又处于他们的夹攻之势,必会待圣门厮杀刚停、力有不逮之际携众来犯,此刻圣门只需布下重兵,以逸待劳,必可一举击溃天蚩教、伏明坛,但有人以为此行太多凶险,加之遗雾山需人留守,人力分配不逮……众人议论纷纷,各抒长短,难以一致。玉无邪也是举棋不定,一双眼睛盯着蓝珠紧紧不放,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灵光乍现,疑难顿消。他微微一笑,道:“依我之见,当同时攻取显教、太一教,遗雾山留守之事由我即可,只消五十教众便可使遗雾山固若金汤。”

众人皆惊,尤以玉天驷最为诧异。众人纷纷询问,玉无邪只道:“我自有妙计,众人只需好生修养,补足酒食慰劳我门众,明日待我调度得当,诸位晚间便可趁夜起行,以雷霆手段拿下显教与太一教!”

玉天驷见他神采灼灼,胸有成竹,一番自信不容置疑,心中甚感不安,不禁问道:“无邪,遗雾山乃我圣门根基,不可轻易遗失。你若有妙计,可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也免去大家的后顾之忧,专心对敌。”

玉无邪笑道:“二叔放心,我自有奇兵镇守遗雾山。明日晚间待大家出发后,奇兵方至。”言下竟是连玉天驷也不明说。众人狐疑,却也识趣地不再过问。玉无邪与众人一同商定了门众调度,排兵布阵,战场制敌方寸已决。

待众人议定,时间已过了一个晌午。众人伸伸懒腰,无不畅快舒气,玉无邪道:“商仲奇尽快从刑堂挑选五十教众供我调度。事既已决,就请各位依计准备吧。”众人闻言称是,纷纷起身离去,倒是玉天驷留了下来。玉无邪微微一笑,对离去的众人叫了一声:“元师兄请留步,我有事请你相助。”

元昊闻言又退了回来,待众人散去后将厅门关闭,走近二人处被玉无邪请了坐下。

“无邪,你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玉天驷问到。

玉无邪微微一笑,道:“我留守遗雾山只需疑兵之计便可令他们首鼠两端,不敢轻易来犯。而疑兵何来,我正要请元师兄去请。未免消息外泄,只能待明日才能请他们过来。”语罢,他对元昊低声交代几句,喁喁交谈间玉天驷听得真切,对他的计策已经明了,心下却担忧不已,暗想:这孩子太过用奇了,我玉家血脉如今只有你一人,倘若真的出什么差错,纵有护山大阵阻敌,却也难护你周全。

他一生经历凶险无数,从来行事向稳,而玉无邪却是年少气盛,如今归来十多日,从未提及脱离宗门的郁结、双亲大仇未报的遗憾,更继承了圣门大任,心中必然是诸多想法。这次兵行险招,只求破敌以迅,却是操之过急了。他思索着倘若此局被五教识破,携人攻上山来时又该怎样破局。

※※※

澜澜深夜,遗雾山上一片寂静。侧耳听去,却能听到无数寒蛩争鸣,自然之籁更见寂静。明月当照,山高星近,举手可摘。

青书别院中,两道身影缓步入庭。

“启禀少门主,侯公子请来了。”为首的圣邪门人高声喊道。

屋内似有人影晃动,玉无邪的声音传出:“请他进来吧。”

“是。”那人应到,转身对随行的青年道:“侯公子请。”“有劳。”候七拱手致谢,躬身走上台阶,推门而入,正见玉无邪在桌前收拾纸张,抬头向己处望了一眼,微笑道:“进来坐吧。”候七转身关了屋门,挨着玉无邪下首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玉无邪整理桌上的纸。玉无邪将纸镇压上,左右环顾片刻后舒了口气,这才微笑地望着候七道:“他们都安顿好了吧?”

候七道:“都安顿好了。有几个人上山时不小心受了伤,没什么大碍,断不会误了少门主的大事。”

“如此甚好。”玉无邪点了点头,面带歉意地道:“实在对不住,原本想让你安心服侍你父亲的,却不想这么快就要你帮忙,还要累他们的大驾。他们一定对你们颇多怨言吧?”

候七道:“这倒没有。少门主颇多厚待,他们都愿意来圣门玩几天。乱月岗虽然与遗雾山邻近,但他们却从未来过,却是一直都想来看一看的,只是如今才有机会,他们自然乐意过来。”

“记得你说我父亲曾想我们成为朋友的,过去我虽有此心,却对你有几分误解,但我其实是想把你当做朋友,反倒是你一直称呼我为少门主,难道也想跟他们一样做我的下属么?”玉无邪微笑着望着候七,见他神情微怔之后复又恢复如常,肃然安坐不见笑颜,倏然一种距离之感,不禁令玉无邪怔住,静静地呆了片刻,却在心中喟叹:你才像一个世外之人。他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个木匣递给候七,示意他打开。

候七面露惊疑之色,不解地打开盒子,赫然见一颗蓝珠闪着蓝光幽幽放亮,却是吃惊不小,只听玉无邪道:“谢谢你告诉我有关我父亲的事,还有这次你着实帮了我大忙,我卖个乖,送你一颗宝珠,两件事就一并谢了你。”

候七闻言,先是诧异的望了他一眼,一个“帮”字,却已明白他的意思,这两件事他只当做两人之间的情义相助,而非上下之属,因此这颗宝珠算是还了他人情。候七将盖子盖上,道了声:“如此多谢了。”

玉无邪见他没有拒绝,蔚然一笑,与候七商议乱月岗山寨众人接下来的安排,再聊了些修行的事时发现夜已过半,两人这才停下夜谈,玉无邪送他出了别院。

翌日晌午过后,天蚩教内突然来了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自称是太一教教主座下弟子,有十万火急的事相告。那人随即被请入教内。天蚩教教主得知圣邪门于深夜之际突袭太一教,教主被杀,众位长老多数被擒,教内弟子死伤惨重,如今太一教已经不复存在了。天蚩教教主大吃一惊,着人将太一教传讯之人请入静室修养,随即召集众人商议大事。

事及一半,又有人来到,乃显教教主座下堂主,言显教业已被圣邪门攻破。天蚩教教主顿时惊惧,圣邪门弹指之间连灭两教,雷霆手段着实恐怖。众人皆知天蚩教处于显教和太一教中间,正是在圣邪门的夹击之下,形势可见危急。

天蚩教教主略有沉吟,言道圣邪门刚刚解除遗雾山被困危机,人力已有不足,此刻又分兵攻取显教和太一教,山上必定无人留守,此刻是夺取遗雾山的良机。他又命人请出太一教和显教的两人,详细的问过两教被围攻的情况后断然下令,立即召集教众,倾全教之力杀上遗雾山。同时又命人前往伏明坛陈说厉害,望其相助。

天蚩教教主率众杀向遗雾山,行至中途,却见打探消息的探子从山上下来,言道圣邪门门众充足,人数不下两百人。众人均吃了一惊,竟不料山上竟还有众多人留守,若是强攻,短时间内拿不下遗雾山,定会遭到从太一教和显教回来的圣邪门众人的夹攻,届时天蚩教腹背受敌必败无疑,可是退回去却已不可能。当下太一教、显教的两人建议天蚩教教主与伏明坛合力突袭太一教驻地的圣邪门人,救下太一教中被俘的高手,合三教高手之力或尚可一拼。教主难以定计,只得依从,中途转道,向太一教方向驰去。

天蚩教与伏明坛合力围攻太一教,却是久攻不下。中途又涌出一群圣邪门人突然杀至,而隐藏在天蚩教与伏明坛中的前去报讯的两人突然反下杀手,本就心有退意的天蚩教教主顿时被重创,被门下长老护着逃走,而伏明坛坛主则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余下教众顿时大乱,四处逃逸。幸者逃出生天,不幸者落得身死道消或被生擒为俘,结局也不过是降者换了圣邪门人的身份,不降者沦为阶下囚,浑浑以待明日。

崇恨天与玉天驷等人早已停在一处冷眼观战,直至血染大地,刀兵偃息,五教始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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