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我们统计一下。”
冯怡忽然又开口，她的声音好像就在他们中间一样，清晰而温婉：“你们三对，到底谁准备离婚，请举手。”
六个人对望一眼，郑红率先举起了手，李达也举了起来，杨帆和苏菊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只剩下张园和金利，大家都拿眼看着他俩。
忽然，一直装昏迷的金利忽然举起手来。
“金利！”张园见丈夫居然领先自己举起手，不由大怒，心道你是同性恋，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居然率先找我麻烦？
“阿圆，对不起，我想开了。”金利仿佛大彻大悟一般，神色平静地看着张园，眼眸也变得清澈而宁静：“我喜欢男人，阿圆，我从小就喜欢男人，但是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一直压抑着没说，娶了像个男人的你，然而你到底不是男人，咱俩很多时候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我说不清，可是现在，我终于可以面对自我了，我放下了，阿圆，也希望你放下，对不起。”
“胡说。”张园听到这话，满腔的愤怒忽然化成酸涩，不停地摇头道：“我不接受，我全完不接受，你混蛋，你在气我对不对，你在气我，是吗？”
“不是。”金利截然否认，摇了摇头，抬头见妻子伤心欲绝的样子，忽然于心不忍，伸出手盖在了妻子的手上：“对不起，阿圆，对不起。”
“混账。”张园听到这话，要不天下任何负心的话更加绝望，因为这标明丈夫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她怎么肯放手呢？一直恩爱如初的丈夫，怎么可能这样？不要，死也不要！
“我不要。”张园忽地站起来，脸上现出几分痴意，摇头喃喃：“我不要，我不要。”
金利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再劝，可是见到妻子万念俱灰的样子，终于不忍心再说，低下了头去。
屋子里还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
“好了，现在是两比一，对不对？”冯怡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冯怡，你还想怎么着对付我们，继续说吧。”杨帆似乎又要发怒：“你在搞什么鬼把戏？尽管来吧，其他人不说，我们两口子的感情是能受得住考验的。”
“能受得住考验？”冯怡忽然呵呵冷笑起来，语气里含着无尽的讥讽之意。
“冯小姐。”苏菊忽然心虚地开口道：“您到底要干嘛？尽管说，我们都会配合的，现在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所有面纱都解开之后呢，李达夫妇和张园夫妇已经决定离婚了。”
“我没有！“
张园忽然抱着头，尖叫一声：“我没有，我不要，滚，金利，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的，呜呜呜。”说着，泪水宛如泉涌，其实若是金利对她苦苦哀求，她还会考虑跟金利离婚的事情，可是金利居然这么决绝地跟自己分手，她反而死也不愿意放开了。
金利见妻子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也不由一痛，伸出手握住了张园，却见张媛像是被烫着了一般，一下抽开了手，摇头道：“不要，真的不要。”
金利眼神里忽然黯然下来，他忽然知道，自己跟妻子是完了，是真的完了，妻子舍不得是舍不得，可是对他的同性恋，是完全不会接受的吧，呵呵。
“不要。”张园抱着胸口，嘴里不停地嗫喏着，嗫喏着……
“冯小姐。”杨帆看着张园与金利的样子，越发痛恨冯怡，恨恨地道：“你看人家这样，你满意了，对不对？冯小姐，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只有老夫老妻才会经得住考验，像这些年轻一些的，人家怎么得罪你了？”
说起这个来，杨帆似乎颇有得意之色，毕竟彼此揭发了之后，他和妻子确实也没有分开。
“刚才苏菊跟我换了手机，我接到那个男人的手机，其实是找苏菊的。”冯怡忽然干脆利落地说出真相。
“啊——”苏菊忽然大声叫了一声，似乎要掩盖住这样的声音，掩盖住这样的真相，却见杨帆一下站起来，一把捂住了老婆的嘴，满脸狰狞：“你说什么？”
“我说你妻子之所以为女儿忽然转学到私立学校，是因为她喜欢那个学校的一名男老师，为了跟那个男老师可以时常来往，她才把女儿转到了那个学校的。”
冯怡说的话很快，可是很清晰，像是一根根的钢针，一点点地扎入了杨帆的心里。
杨帆只觉得口舌发麻，整个人像是要爆炸，眼前云里雾里，竟然有些傻了。
“放开。”
苏菊感觉老公捂住自己嘴的手，越来越严实，竟然有些想掐死自己的味道，不由拼命挣扎，终于拜托了丈夫的手，推了一把丈夫，回过头，看着丈夫。
丈夫也在看着自己。
夫妻两两相对，竟然眸光都对不上了。
“老杨。”苏菊见丈夫茫然失措的样子，忽然掉下泪来：“老杨，我们离婚吧，听我说，我们离婚——”
“滚！”杨帆忽然惊天动地吼了一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因为打得太重，竟然苏菊整个人给摔了出去。
“啊啊啊啊。”
众人都惊叫起来。
“你干什么？”郑红见杨帆势若疯虎，忙过去挡着苏菊道：“你这个老疯狗，居然挡着人的面家暴。”
话音未落，忽然“啪”地一声，自己的脸上也被扇了一个耳光，因为用力极大，顿时脸上肿了起来。
“你疯了！”
郑红捂着自己被扇了的脸，看着杨帆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倒退一把：“你干嘛？你要杀人啊，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
正叫着，忽听冯怡的声音响起：“杨先生，你现在还坚持自己是恩爱夫妻吗？”
杨帆喉咙上的骨节一下下地蠕动着，似乎在咽下唾沫，却又像是咽下苦水，眼睛瞪得十分可怕，颤抖地站在那里，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忽然指着地上的苏菊，对众人笑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娶的好老婆，当年她苦心追我，弄得我差点失去工作，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她给我绿帽子戴，怪不得我阳痿，她压根不在乎，她这是找小白脸呢，呵呵呵呵。”
这么说着，一边一步步地后退，白炽灯下映着那张沧桑的脸，每条皱纹都透出了苍凉的绝望，让人不忍目睹。
他老了，果然真的老了，而且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地老了，当时娶娇妻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知识阅历并不足以支撑起年轻的活力，早晚有一天，自己无法对妻子勃起了，妻子就会出去寻找新的男人，新的生命，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早，这么早……呵呵，老喽！
“噗嗤”，忽然，脚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忽然滑到，整个人向后倾倒，而他的背后正是整个餐桌，只听一声巨响，餐桌一下翻滚下来，盖在了杨帆身上，天翻地覆。
“啊啊啊啊。”
众人尖叫起来，忙过来拨拉开桌子，把杨帆捞了上来。
此时杨帆浑身都是残羹，五颜六色，不过幸亏没有砸到了要害之处，只是人有些傻了，被人辅导了沙发上的时候，居然一动不动。
苏菊在旁边一边哭，一边道歉：“老公，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然而杨帆面上无波无动，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同瞳孔都没有任何波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忽然，他怪异地笑了起来，看着众人：“你们知道吗？我们是不能离婚的，因为我们有个秘密，我们都是同罪者，明白吗？”
众人怔怔的。
“老公——”苏菊忽然尖叫一声，似乎要掩盖住杨帆的声音，然而杨帆的声音还是透出来了——
“那天我们总综艺节目，开车路过的那个天桥曾经发生了车祸，你们都不记得了吧？哦，大概你们先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当时我们夫妻吵架，车突然停下来，结果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一下撞到了栏杆上，从山上翻下去了，那边是山路，又下着雨，谁也没看到，也没监控，我们……唯恐别人误会，就偷偷溜了……”
“他疯了，他疯了，别听他胡说！”
苏菊忽然吼了起来，像是疯了一般，扑上去，捂住了杨帆的嘴，却被杨帆推了一把，苏菊“蹬蹬”后退，一下坐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对夫妻在搞什么。张园忙过去把苏菊拖开，正要劝慰，挂钟忽然“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原来已经午夜十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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