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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健刚刚把盘子里的牛排干完，一抬头，见那道士又坐在对面，吓了一跳：“你……”
“哎哎哎。”道士不停地叹气，摇头道：“我还是放不下你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要干嘛？”杨健冷笑。
“你的印堂啊。”道士忽然拿出一面八卦镜，放在杨健跟前道：“看看有多黑，这都成墨汁了你不知道吧？”
杨健低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气经历这么多，是个人都不会气色太好，自己确实憔悴了些，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然而印堂发黑……他没看出来，也不信，纵然那个诅咒预言如此，他也不信鬼神。
“呐，100元，走吧。”
杨健掏出100块钱，推到道士跟前，那意思你想捞钱，我给你还不成？拿到钱赶紧滚吧。
谁知道道士拧眉显出怒色，仿佛受到了羞辱，恨恨地道：“好好好，不识抬举是吧？以为我是乞讨的骗子吗？”说着，把钱推过去道：“我是纯粹好心，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什么心？”杨健翻了个白眼，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看了看手机，小李还没来消息。
“你被冤鬼缠上了。”道士因为被杨健激怒，似乎也不顾什么别的，直直地说了出来：“你被冤鬼缠上了，他现在就站在你身后，你还不信呢。”
杨健把帕子仍在了桌子上，冷笑。
道士见他依然不信，哼了一声：“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都出错？”
杨健阴沉着脸。
“我认得你，在网上杀狗来着。”道士仔细打量着杨健，忽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看着杨健，一边打开屏幕对照，似乎在搜索着什么，一会儿一拍大腿：“这不就是了，你被鬼附着了，所以才去杀狗的吧？这种流浪狗的事情，应该不归你管吧？”
杨健眼皮一跳。
道士这话倒也说得对，自己路过，看到一只流浪狗正在咬老太太的脚，当时他其实有很多种处理方案，若不是女友早上告诉他这么糟心的事情，他也许不会采取直接掏枪射击的方式。
“这就是了，你本来不该这么做的，结果却莫名其妙这么做，终于带来了无妄之灾，对吧？”道士似乎看出杨健的心动，抚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道：“这就是鬼缠着你的缘故，所以你做出了平日做不出的举动……对了。”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扒拉着屏幕道：“你在发布会上跳骑马舞？”
杨健不支声，冷冷地看着他。
道士没笑，这件事之后，一般人提起来，都有点拼命忍住笑的意思，然而道士脸色却格外的凝重，认真盯着那屏幕看了半天，大概是要认真欣赏杨健的舞姿，好一阵子，这抬头道：“这种举动，我想你这辈子很难做出来的，对吧？”
杨健动了动嘴唇：“那又如何？”
“那就是了。”道士摇头，抚摸着胡须道：“当时你若不是鬼附身，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杨健抿了抿嘴，其实关于这个举动，他确实后悔了，他自己也想不清楚，当时为什么这么做，大概因为那个诅咒预言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实在太憋屈了，黄局又那么逼迫，然而……
这真的不像是自己做出来的，说鬼附身也不为过。
“然后呢？”杨健冷冷地问。
“然后嘛，就这么说吧。”道士叹了口气，盯着杨健的身后，仿佛他背后站着人似的：“冤鬼缠上了你，是因为你跟他的死亡有关系啊。”说着，眨了眨眼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少年？”
杨健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惊骇了，关于这个少年，他从来没跟外人提过，也只跟小李说起过，还是为了查证对方的身份，然而……这个道士怎么知道的？
那道士仿佛知道杨健怎么想的，上下打量着杨健，又盯着杨健的背后，耸了耸肩，拿着罗盘对着杨健道：“看到了吗？”
杨健低头看着那罗盘“怎么了？“
“罗盘的指针能感受到特殊能量，也就说如果鬼在场的话，这罗盘就会震动，你看它震动得这么强烈，很显然是厉鬼啊，指针又对准了你，那就是说，你身后背着个厉鬼啊。”
道士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怕吓到了别人，放低了声音，眼睛到处看，忽然看到侧面有对小情侣正对着他们，呲牙一笑。
那对小情侣忙挪开了眼神，情侣男催促：“行了行了，你丫得看什么戏呢？跟咱们没关系。”
“我爱狗啊。”情侣女嘟起嘴道：“所以我想关注一下这个杀狗狂魔。”
情侣男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走吧。’说着，也不管女朋友，甩手走了。
情侣女跺了跺脚，回头看了看道士和杨健，见道士正探着身子，低声跟杨健说着什么，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压根听不到内容，只好撇了撇嘴，无奈而去。
“好了，周围的人都走了，我正式跟你说。”
道士的神色十分严峻，从布袋里拿出各种瓶瓶罐罐，最后掏出一个土黄色的罐子，到出了两滴水，抹在眼睛上，口里念念有词，好一阵子，这才睁开眼，盯着杨健的背后。
杨健本来没心思听这种神棍胡说八道，然而见他提起了那个少年，终于决定耐心听下去，不管如何，这个道士既然能说出少年来，好歹也是个线索，别忘了，这小子正跃跃欲试地追杀自己呢，不管他是人是鬼，自己现在只差诅咒短信上那个“命丧黄泉”的步骤了。
“这个孩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道士盯着杨健的背后开口：“穿着一身运动服，长相挺清秀的，像当今的小鲜肉，眉目很秀气。”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看着杨健道：“你看到实体了，对吗？”
杨健冷脸：“什么叫实体？”
“实体就是……这么说吧，鬼是灵体，对吧，我们平日是看不到的，然而如果它能化作实体，证明它能量非常强大，强大到了能让突破结界了，又或者它可以附身在其他人身上，然后左右对方的心智，这都是很厉害的鬼，一般是含着极大的冤屈死了化成厉鬼的灵体。”
道士侃侃而谈，似乎说得有些口渴，伸出手抓住杨健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杨健干脆把咖啡杯推了过去，端起旁边的水壶，给他倒满。
道士笑了笑，似乎吁了口气，因为杨健的这个举动表示他开始认可自己所说的话了。
“所以啊，这个少年一定是冤死鬼，含着很大冤屈，而且可能跟你有关系，所以缠着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杨健抢白：“我最近都没接案子。”
“那我就不知道，还算不出来。”道士摇头，掐着手指，念念有词，最后有摇头：“算不出，算不出，不过肯定跟你有关啦，否则不会缠着你了。”
杨健听道那句“跟你有关”，忽然想起纠缠自己的噩梦，有些心烦，便开口：“我跟你说一下前几天的事儿。”
“你说。”道士见他肯合作，精神一震，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少年和一条狗……”杨健把那天路上的情形，原原本本工地告诉了道士，其实这些事情并不光荣，他连王队也没说过，只是含糊地说碰到了疯狗被人咬了，王队当时还推测说是不是爱狗人士设计的圈套，他连忙给否认了，至于那个追杀他的鬼少年，他没提。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告诉了这个道士。
道士凝目听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咖啡，不远处的服务员见这边两个人说得热乎，忙过来问：“请问两位还要点什么？”
杨健听到这话，拿着菜单退给道士，道士也不客气，点了好几杯饮料，还顺便点了冰激凌，杨健看着菜单，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看那道士，他一直没认真打量这神棍，此时看去，居然意外的年轻，若是说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眼前的道士似乎也不太过二十岁。
“说啊。”道士见他盯着自己发怔，叫了一声，又把罗盘拍了拍。
罗盘在桌子上发出嗡嗡的声音，但是指针不管怎么转，都指向了杨健。
杨健迟疑了下，又继续道，很快说完之后道：“那少年似乎故意找我麻烦，我当时还以为是网上爱狗人士派来的，然而……好像又不像。”
找麻烦的手段太高明了，连杨健这种刑警都侦查不出怎么做的，所以杨健其实也有点怀疑……
“很简单啊，他不是人，所以找你麻烦很容易，你找他可就难了。”道士抚摸胡须，摇头叹息，见服务员上来冰激凌，忙一手抓过，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得满嘴都是泡泡，粘在胡子上都是泡沫，看起来有些滑稽。
杨健定睛看着这货，这家伙说起抓鬼的事情，确实头头是道，然而举止之间，却露出古怪的稚气，难不成在山上修炼长了的高人都这样？于是不说话了，只抱着胸看着这货吃完。
道士吃完之后，吧嗒着嘴，半天忽然惊觉杨健在看着自己，忙摆手道：“我……哦，贫道……不好意思，最爱吃这玩意，嘻嘻。”说着，用手挠着头，然而他戴着道冠，手也挠不到头发。
杨健笑了笑，看了看招牌，似乎是吸烟区，摸出一根烟点上，侧头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全然黑下来，行色匆匆的人群，五光十彩的灯，映着琉璃的世界。
“你啊，不要怕。”道士的声音传来，恢复了刚才的凝重：“你不要怕，我知道你在害怕，可是你不要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知道不？”
杨健转过头看着道士，此时道士已经把胡子上的冰激凌给抹了去，露出一张本色白净的脸，他真的很年轻，若不是那把胡子，杨健几乎怀疑他不过二十岁，然而他说的话……
“我怕什么？”杨健眨了眨眼，夹着烟卷，碎碎地敲着烟灰缸。
“你知道你在怕什么，大概你一直在做噩梦吧？如今又被厉鬼缠上，这是你的劫数，也是你的冤孽，你要正面迎击，不要逃避，因为越怕越甩不掉。”道士摇头晃脑地捋着胡须。
“怎么做？我又不是道士。”杨健苦笑：“不会对付厉鬼。”
道士念了一声“无量天尊”，从兜里掏出一个黄符，推到杨健跟前道：“你请我吃冰激凌，也算是缘分，贫道给你这个护身符，你拿着，暂时保证它无法伤害你，不过呢，劫数谁也帮不了，你自己自己来。”
杨健扬了扬眉，忽然笑了笑。
“怎么，你不信？”道士感觉杨健态度有点轻慢，顿时生气起来，胡子吹得老高。
“我信。”杨健抓起那黄符，放在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