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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天咽了口唾沫，看着神色各异看着自己的观众席，又侧头看了看玻璃外。李队长带着警察不知去向了，只有台长他们，都看着他，面色带着几分鄙夷。王筝则不再扒着玻璃，而是坐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他又侧过头来，看着摄像机，他想现在电视台前的观众，一定也是这样的表情，神色复杂，面带鄙夷。
当然，这其实不重要，自己若是真的杀了妻子，属于最起码的犯罪行为了，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为什么演坏人也不重要了——显而易见，家暴男就是那个曾经的自己，他想要辩护的，是曾经的自己呐！
“其实经过很简单。”
陈一天轻轻开口，眯起眼，似乎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我那天喝多了，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妻子在哪里等着，我因为讨厌她到处坏自己名声，所以不肯理会她，她就坐在沙发上哭起来，说我对她如何如何不好，她对我如何如何痴心，说我如何如何冷漠。”
“我当时依然不想理会她，结果她忽然跑到了楼顶上，说要自杀。”
“我喝得太多了，几乎有些站不住，便坐在沙发上要睡，结果被人叫起来，因为妻子竟然招来了媒体，记者，还大量的围观人员，大家都站在下面，看着她站在楼顶，大喊着要自杀。”
“我被其他人从沙发上揪起来，大家说我太冷漠了，连妻子自杀也不肯管，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上了楼顶，发现楼顶上居然有很多记者正在拍摄，妻子穿着最漂亮的裙子，画着美丽的妆容，在哀哀戚戚地哭，整个场景，像是在演电影。”
“我不知道当时该怎么说，因为很多闪光灯在照着自己，把自己从老鼠洞里救出来，记者们在追问我们的家庭关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知道我结过婚，虐待妻子，还有曾经家暴过妻子。”
“我无言可对，只站在那里看着妻子，她曾经是我爱过的女人，毫无疑问，然而……然而……”陈一天扶了扶眼镜，脸上浮出绝望的表情：“看着一切，我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就是自杀。”
说到这里，他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昔日的男神，已经变得狼狈不堪，头发散乱，额头上都是汗水，那精致的装束，也被他用手拽的七零八落，脸上的表情却很古怪——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只是空荡荡的。
观众则是一片有一片的沉默。
两口子的事情，是谁也说不清的，因此都摆开来的时候，真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去查当年的案底。”
陈一天这话不是对观众说的，而是对铁粉说的，他已经推测到铁粉的身份——很可能是亡妻的亲人，这么多年因为有心结，他跟亡妻的其他人没什么联系，然而现在他们来了，带着怨恨来找他算账了！
“我当时决定的是自杀。”
陈一天扶了扶眼镜，看着摄像机，脸上浮出淡淡地苦笑：“我没有想杀妻的，也不太可能，不是吗？当时那么多人，我怎么杀她呢，她嚷嚷着自杀，把所有人都找来，媒体，记者，还有很多亲戚朋友，这是她惯用的套路，她总是喜欢把事情闹大，然后把我们血淋淋的伤疤摊开，给所有人看。”
说到这里，陈一天忽然心中一动……
“后来呢？”黎大夫忍不住问。
陈一天听到这话，抬眼看了黎大夫一眼，又垂下眼眸。
“我说了，当时的情形很多人见证过了的，若是我真的杀人，肯定逃脱不了法律的罪责，可是我没有杀人，我当时只是想自杀，我喝多了，被人叫起来，被人又骂负心寡义，被人揪着上了楼顶，看到了站在楼顶上的妻子……”
“楼下面很多人，有救护车，有电视台，有围观者，楼顶上也有许多人，有很多记者，好事者，亲戚朋友，他们千篇一律地鄙视我，我想我完蛋了，偶像形象崩塌了，不仅结婚了，而且还虐待家暴妻子，简直……他们就这样鄙视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可是我心头明白着呢，很多人远远地躲开了自己，好像自己就是瘟疫一般，我苦笑，我看着风华正茂，打扮的宛如仙女的妻子，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说她要自杀，因为她太伤心了，她对我这么好，这么爱我，这么细心地照顾我，呵护我，我却对她那么冷漠，隐婚、找小三，不回家，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一句，然而后家暴她，说到家暴的时候，她呜呜地哭起来。众人听到这话的时候，更是人情汹涌，很多人恨不得上来揍我。”
说到这里，陈一天抬头看着摄像头，裂开嘴苦笑：“跟今天一模一样。”
众人本来正听着他的陈述，可是看到他这种怪异的表情，都打了个寒战。
“陈老师你……”黎大夫感觉自己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那些视频，自然是偏向妻子的，可是听到陈一天的陈述，却是同情陈一天的，怎么说呢，夫妻之间各有各的……哎。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一天悲苦地看着黎大夫，脸上的苦涩仿佛要流淌下来一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意思，夫妻之间要互相理解？可是这不一样的，我当时没有心情理解妻子，妻子也拒绝理解我，所以我看着妻子那样子的时候，心里只有恨，我对她说，你尽管做戏好了，然后就晃晃荡荡地走到了楼边上笑了。”
“你笑什么？”黎大夫似乎找到了话头。
陈一天慢慢地抬起头：“我在笑自己。”顿了顿又道：“好吧，你们指责我是男权主义者，你们指责我对女人的态度，你们觉得我不尊重女人，可是……你们尊重过男人吗？你们觉得男人天生就是强者？NO。”
他呼了口气，盯着电脑道：“我不是，谁都不是，男人是比女人更脆弱的动物，他们承受压力的能力要比女人更弱一些，然而现实里，他们往往是不允许软弱的，所以我不能说别的，只能苦笑，我对妻子说我够了，我受够了，一切，其实最想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知道吗？我早就想死了，谢谢你的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