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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属于这里，自然要赶走。”李重光仍在思索苏绛的话，回答得极为笼统。
“不属于就要走？卧！你们这个是地域歧视？”言淮悲从中来，“他在人间多好啊，你们凭什么叫他滚？”
“不应该的人出现在不应该的位置上，会引起混乱。”
“解决麻烦不行吗？”言淮垂死挣扎，“为什么要解决引起麻烦的人？”
“他已经被人发现是假装的，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李重光冷笑，“何况这世间有自己的运行法则。你应该听过所谓的蝴蝶效应，改变现实原有的走向，谁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
“卧！这也是理由。”
“我们的法则远比人类世界的更严苛。”
少年一时语塞。
“所以，”李重光直视言淮，话却是对苏绛说的：“抱歉。”
言淮对上他的眼睛，心率瞬间上升。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心脏急速地鼓动，身体却僵硬无比。
慌乱之中，像是看进了无尽黑暗。那种纯粹的墨色，令他心生逃脱不了的绝望。但这种极度的无力让他的大脑飞转，忽的电光火石般出现一抹亮光。
言淮已经无路可退，他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那唯一的可能，在李重光站在自己身前时，一种无根的勇气突然出现，让他足以正视那双墨色的眼睛，在他右眼重瞳的凝视下依然保持毫无畏惧的神色。
言淮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应该赶走秋刀鱼了。”
或许是他突然笃定的神情让李重光觉得有异，青年停顿，允许他继续往下说。
“不应该的人出现在不应该的位置上会引起混乱，那应该的人消失在了应该出现的位置上又如何？”
李重光微微皱眉。
“当然是更严重的混乱！”言淮质问，“你非要赶走秋刀鱼，也没有想过他走了之后的情况？”
“一切恢复原样。”
“你知道秋刀鱼为什么变成沈秋刀吗？”
“……我会审问他的。”
“你果然不知道！”言淮往右侧踏一步，从李重光和书桌之间的压迫空间撤了出来，“沈秋刀自杀了。”
“自杀？”李重光惊讶。
苏绛勉强站起来，“这件事我也知道。”
“是！沈秋刀死了，秋刀鱼才有机会变成沈秋刀的模样来这里。假如你行事的原则是不引起混乱，那沈秋刀莫名死掉难道就不会引起混乱吗？”
苏绛点头，“有道理。”
李重光道，“他不是原来的沈秋刀了。”
“但他可以替代沈秋刀。”
此言一出，不止苏绛，连李重光一时都找不出反击的句子。苏绛看见转机，立刻配和道，“那孩子很努力地在扮演人类。”
李重光算是看清了他们的心思，侧过脸瞥了一眼和自己对立的苏绛，冷道，“确实。有替代品的变动更小，但现在的情况是替代者的，替代失去了意义，而且会引起人类的慌乱。”
“所以说啊！”言淮实在是不解，“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摆平麻烦？赶走他又不能让沈秋刀回来！”
“并不止赶走那么简单，”李重光反将一军，“至少你刚刚的言论已经切实向我证实，那个妖怪在普通人类面前暴露了身份。”
言淮想不到他关注点竟然如此刁钻，顿时气涌而上，“你！”
“我如何？”李重光反问，“人与妖本来就分属两个世界。我存在于此的根本目的是隔绝妖怪和人类。只有执行过程中看影响力的大小选择不同的方法。你以为我会被你说服吗？”
言淮心下一沉，自己果然想得太简单。
苏绛知道，李重光真的是决心已定。她收了谈判的心思，一手按上自己心脏的位置，催动自己体内的法力去吞噬那股逆流。
言淮虽然不懂，但看苏绛决绝的目光，也意识到她要做的绝对是孤注一掷的事情。
李重光喝止，苏绛全然不理会。
于是言淮就得以见到苏绛幻出的双翼。她的身后先是浮现出淡淡的轮廓，而后是坚硬骨骼，弧度和走向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紧接着，淡金色的光芒覆盖在那些锋利如刀刃的骨骼之上，在一瞬间铺展为华光熠熠的双翅。
苏绛的脸被双翼发出的光芒映得苍白剔透，仿若极晴朗的天空下易散的流云。言淮的卧室顿时显得狭窄逼仄，困束了她这般人物。
李重光问，“你要和我撕破脸？”
“是，”苏绛的深紫色的眼眸也覆上一层极浅的金，里面流转着少见的凶戾，“我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嘉靖司的规矩在你眼里比同族的性命还重要吗？”
“你赢不了。”
“那你就杀了我！”
言淮大叫，“等等！”
“你先离开。”苏绛伸手解了他的定身。
“我去，”重获自由的言淮急得跳脚，“你们要是打起来会吵到别人的。”
“方圆三百米的人都睡了。”不知为何，李重光此刻声势上竟然低沉了几分。
“我妈根本没有午睡的习惯，”言淮气结，“是不是你弄晕了他们？啊？！”
“你马上也会和他们一样。”李重光嫌他聒噪，想先打晕了他再说。
言淮反应迅捷，后跳一大步竟然躲了过去。不过他也撞到了书桌。
“卧……”少年疼得想骂人，他立刻靠向苏绛寻求庇护，苏绛顺势将他拉进自己双翼的保护范围之中。
“蝴蝶效应！”言淮略微安定，平复气息，质问李重光，“你既然提到这个，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赶走秋刀鱼造成新的变动？”
青年抬眸看向他。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秒，原本想硬拼的苏绛也停了下来，“……嗯？”
“有沈秋刀存在的世界是变动最小的，现在不应该尽量让秋刀鱼留下吗？如果他走了，谁来充当沈秋刀？”
李重光只是剑眉微皱，“沈秋刀死亡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强行让他的身份继续存在才是不正常的变动。”
言淮内心颤颤，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可是他的身份既然已经被秋刀鱼代替了，你又非要抹去这个身份？或许命运就是要让他替代沈秋刀活下去呢？你现在做的才是违逆现实走向的事情！”
李重光没有否认。
“你承不承认秋刀鱼替代沈秋刀是让改变降到了最低？”言淮一鼓作气，“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事实，在你掺和进来之前一切都好好地，证明沈秋刀的存在是没有问题的！你应该帮助秋刀鱼继续扮演下去！”
“假如他能完全替代沈秋刀，是这样。”
“所以——”
“但可惜，”李重光打断言淮，“他已经搞砸了。”
言淮沉静反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你能力挽狂澜？”
“我可以，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苏绛和言淮等待着李重光的抉择。
青年收了所有表情，冷声道，“好，这件事我暂时不插手。一天内，你们想到办法和可行的方案让别人相信那个妖怪就是沈秋刀，否则我绝对会赶走他。”
得到李重光的允诺，松懈了精神力的苏绛再也不能维持双翼，变回正常的身体后，直接跪坐在地，痛苦地扣住心脏的位置。
言淮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李重光在她面前半蹲下，想要帮她调理气息。
苏绛伸手推开他，咬牙承受着反噬的痛苦。
李重光歉疚地看着她。
目睹一切而且还没有发觉苏绛是女性的直男言淮，总感觉眼前的场景略g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