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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卓拿着苏绛给自己的羽毛一顿乱飞。
羽毛其实是给他提供浮力，加之他自己微小的灵力催动就可以向前。虽然他可以通过羽毛尾尖的指向控制方向，但是恐惧着身后李重光的他哪有心思去纠结方向，自然是哪里顺手就往哪里去。如此经过了好几分钟，鸣卓才想起来应该看一下自己和李重光的距离。
此时他已经身处沧浪江上空，四周空旷无阻碍，鸣卓稳住速度后回头，却李重光却完全没了踪影。
鸣卓心下一沉。
他自然不会妄想凭自己可以如此轻松地甩了他，李重光更没有费力必要使用对妖怪生效的高级隐身咒。除去这两种看不见他的情况，最后一条就是李重光没有追上自己。
青年只是开始时虚晃一枪，此刻必定是悄悄跟随在了苏绛的身后。
鲛人少年觉得此人实在奸诈，但打不过，也没办法做什么。
冷静下来后思考片刻，鸣卓知道有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条是赶紧回去阻止，但是或许李重光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第二条是继续逃走，反正苏绛的羽毛还可以帮自己飞行一段时间。
鸣卓悬停在空中，虽然第二条路目前看来是最有利的选择，但是就是不能狠下决心一走了之。
毕竟逃跑了就是彻底失败了。沈秋刀这个身份就要消失了，自己刚刚认识的那些人类也永远都见不到了。
在他踌躇难断之时，一股横向的劲风忽然吹来。鸣卓本是思考的无戒备状态，直接被飞速流动的空气裹挟着向前，混乱之中想要努力找回方向，却被旁边的空气压了回去。
他想起自己年幼时曾经误入一条寒流，在里面漂流了许久才被姐姐救出来。此刻旧时的景物全然不见，温柔的故乡替换为陌生的人间。下方是林木丛生的钢筋森林，上空是和煦明媚的暮春阳光。
鸣卓心里涌出莫名的难过。他将羽毛尖端对准地面，集中注意力催动，瞬间从风带里被抛了出来。
但是在突破的一刹那，一直紧握的羽毛被风吹得折断，鸣卓立即感觉维持自己漂浮的力量消失，躯体的沉重再次出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坠向大地。
纵使不熟悉重力加速度如鸣卓，也预感到自己落地时可能收到的强大冲击。鲛人少年想要使出可以让自己缓冲的法术，但时间太短神经又极度紧张，根本来不及施展。
他穿过两栋建筑之间的空间，砸在一个倾斜的硬面上。
纵使身体素质远超人类，这样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鸣卓眼前一黑。鲛人少年瞬间被砸晕了过去，身体顺着倾斜的方向滚落到了地上。意识消失的那一秒，他身上加持的隐身术也立即失效。
而车内，苏黎唐震惊地看着自己前车盖突然出现的大坑。她只是低头拿了下文件袋，再一抬头就变成了这样。
苏黎唐捂心崩溃，她下车查看情况，发现自己车前躺着一个眼熟的少年。
但是此刻最令她惊讶的却并不是这个少年的身份。
她看了看自己的车盖，又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个沈秋刀……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同样的阳光洒落在数公里之外。
言淮一听就感觉这件事和秋刀鱼有关，取走记忆地说法和鸣卓当初一模一样。他躲到那个妖怪少年身后，警觉地看着眼前外貌清秀的男子。
苏绛看一眼妖怪，“我带走他你会阻拦吗？”
“不会，”妖怪少年言辞恳切，“这个叫言淮的人类绝对不是好东西。”
言淮简直想剁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妖怪，他一脚踏上书桌准备翻窗跳出去，突然想起自己待在他身边就受保护的设定，立刻八爪鱼般抱住某个看戏状态的妖怪，“我打死不走。”
苏绛攀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拉下来，在她的手伸出的时候，另一双手从虚空伸出，截住了她。
苏绛惊骇地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李重光解除隐身。
旁边的言淮发出一声惊叫。他努力平复心情，但眼睁睁看着大变活人的戏法对他而言还是过于刺激。
李重光迎着苏绛的目光看她一眼，而后转向言淮，“沈秋刀向你泄露了他的身份是吗？”
言淮有着强烈的应该否定的直觉，“啊？什么透露？”
“不必替他掩藏，若是你与此事无关，她不会大费周折来找你。为了人间的稳定，妖怪的存在不能向普通人透露，我会取走你的记忆作为证据。”
李重光简单地解释后准备动手，言淮更用力地抓住救命稻草，勒得某妖怪一阵咳嗽。
苏绛伸手拦在李重光面前，“不准动他！”
言淮一时搞不清状况，怎么这两人怀着同样的目的来，还闹起内讧了？
实际上，虽然目标都是鸣卓向他吐露身份的那段记忆，但苏绛的目的是毁灭证据，而李重光则是留取作证。苏绛自然不会允许李重光拿到他的记忆。
“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如果当时赶走，也不至于变成泄露身份这么严重。现在的状况也有我的过错，你要我怎么能不管？”
“你知道是你当初心软的造成的后果，现在就更不该阻止我。”
“我没有阻止你，”苏绛的语气软下来，“你可以赶走他，但是可不可以不要伤害他？事情没有失控，只要你毁掉言淮的记忆，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被无辜抛出的言淮遭到万钧伤害。
怎么自己的记忆怎么就变成了别人谈判的砝码？更可怕的是那个看起来阴险一点的妖怪，此刻正是一幅沉思这件事可行性的模样。不过不管他们之间角力的结果如何，自己最后都逃不了记忆被清除的命运。
言淮顿时意识到危机。
苏绛还想阻拦，李重光伸手从她手臂下绕过，按到她后颈的位置，在苏绛躲闪之前就注入了足够使她瞬间失去力量的法力。
青年松开苏绛，转身向言淮。那个清淡如披拂着月光般妖怪少年挡在言淮身前，微笑着看向李重光：“在我面前的话，你是决不能动他的。”
李重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吗？”
两相对视，外人看来似乎没有任何的交锋。但是妖怪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到最后已经是痛苦的状态。他的身体忽然消失在空气里，一片叶子重新落在书桌上，只是比起之前，纹络似乎又有所加深。
失去保护的言淮看着李重光，他飞快向右侧闪避，直接翻下了书桌跌倒在苏绛身边。言淮心里连连叫疼，随即就感觉身旁苏绛有异动。
她撑坐起来，右手环颈够到自己身后，试图化解李重光给她施加的法术。
往另一个人身体内灌注与那人本身法术相异的法术，就像平稳的湖泊中引入一股乱流，会搅乱湖泊原本的平静，引入的乱流越多混乱也就越剧烈越持久。虽然那股乱流最后也会被同化，但是在同化过程中湖泊呈现的是十分混乱的状态，此时假如贸然使用法力会引起更大的动荡，故而可以短时间封闭一个妖怪的法力。
但同时也有快速应对的策略，就是主动的去吞噬。此时苏绛就是想强行消解掉李重光注入的法力，但是这种办法稍有不当也可能会引起更严重反噬。
“苏绛！”
苏绛一意孤行，神态亦是少见的决绝冷漠。李重光立刻抛下言淮去阻止苏绛，言淮想要趁机逃跑，被李重光定格在了刚刚站起来的动作上。
言淮心下绝望。
苏绛脸色苍白道，“你当真要处罚那个孩子？”
“那你当真要不顾一切护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妖怪？”
“不是我护着他。我实在不能见他因为我的私心受惩罚。”
李重光眸色愈深。
苏绛请求道，“你毁了言淮的记忆，就当做那孩子是无意路过临江的妖怪，让他离开。这是最后一次了。”
“等等！我有问题！”言淮突然发声，紧张至极语速都快了一倍，他叫道：“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记忆？为什么赶走沈秋刀？他为什么不能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