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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吃饭去了，除了志清以外，房里还剩下了方平和玉英。秀梅提着中午志清没吃完的一锅鸡，进门后向玉英解释道：“妈，中午姨妈交代，要爹陪大哥吃饭，本是想让他也吃点炖鸡，没料到害得他连饭都没吃成。晚上还让不让他在这里吃饭？”
面对秀梅的疑问，志清连忙告诉道：“妈，爹中午只顾着给我添菜，他自己根本就没吃成。”
“好，方平你也别去厨房了，我在这里侍候你们两个。”玉英用不可商量的语气，安排还留在这里的人。
唐怀跟车回来一直忙着，没有时间来看志清，吃过饭后，他这才寻到志清房里来。见一直没见面的方平也在这里，他于是首先招呼道：“小弟！吃饭啦？”
“已经吃完了，你进来坐吧。”方平放下手中的饭碗招呼唐怀。
唐怀走进房来，在靠近方平的地方选一把椅子坐下，打量着志清问道：“志清，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志清说罢，转向玉英告诉道：“妈，我吃饱了，剩下的您趁热去吃口饭吧。”志清劝说母亲时，他不知道，装着炖鸡的锅里其实只剩一些骨头和少许鸡汤了。
玉英没有去理会志清的请求，她拿着饭后的餐具站起来，向唐怀嘱咐道：“唐大哥，今天太晚了，别回去了。你和方平这么久没有见面，今天就在这里多说一会话，明天我把这一年的工钱结算给你。”玉英说罢，提着碗筷出了志清的房间。
唐怀只要一见到方平，就自然地流露出一种特别地高兴。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主人和帮工之分，只是在办事的时候，唐怀总是把方平作为小弟护着，而方平总是那样的相信唐怀，依赖唐怀。他们的思想融洽得就象是一个人一样。看着玉英走了，唐怀微笑着向方平感叹道：“小弟啊！这些日子以来，伤心痛肺的事经历了这么多，可是你总还是一个样。”
“这都是因为有你陪着志清，操心的事都放到你身上了。志清这次能活着回来，都是因为有你的全心照顾。”方平趁机向唐怀表示感谢。
“爹说的正是，我受伤的时候要不是唐伯，只怕早就冻死在船上了。”志清也加重语气感谢面前的唐伯伯。
“你们父子俩不要这么说，就是拿我的老命去换志清的命也是值得的。更何况我也有责任，没有保护好你，反而害你成了这样子。你们再要这样说，我都会惭愧得无脸见人了。”
“唐伯啊，您言过了，这哪里是您能保护得了的，这是我命该如此，您千万不要有自责的想法，您和我爹的交情胜似亲兄弟，您也就象是我父亲一样，我们互相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了，还是说些其它的吧。”
大家一时没找到更合适的话题，沉默了一会，志清微笑着提醒道：“爹！您不是说等有时间了，就要接你的诗友们聚一聚吗？近二十年了，你们那些诗友们都还建在吧？”
被志清提醒，方平和唐怀同时显现出了开心的笑容，唐怀也兴致勃勃地连忙赞同道：“小弟，上次分别时我们不是约好了，等弟妹回来就安排聚会吗，怎么都忘了？”
“是啊，这几个月来，伤心事一桩接一桩，人都变得木讷了。”方平说完，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邀来聚一聚吧，见见面，说说话，活跃一下你们沉默太久的心。”见两位长辈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志清更加赶紧相劝。
就在他们兴致勃勃的时候，玉英和带着孩子的君如来了。君如进来侍候志清和孩子们洗漱，把两个大孩子送到隔壁房里，安置他们早早地去睡了。房里又静了下来，志清趁机向母亲建议道：“妈，您给安排个日子，让爹和他的诗友们聚一聚，高兴高兴。已经几个月没有过高兴的事了。”
“好啊，你们看哪一天吧。只是这寒冬腊月地，加上又要过年了，请人出来很不容易。”
“我记得十八年前的那次诗会是正月初十，如果挨到那天的话，还差二十多天，……。”唐怀一边回忆一边计算。
唐怀话没说完，玉英连忙否认道：“正月十八志敏要出嫁，初十只怕没时间。”
“那就定在十八这天同时庆祝吧。”志清也笑着提议。
“定在这天就更加凑不齐了，四个亲家公都来不了。”玉英还是摇头反对。
见他们说的都不行，方平若有所思后，用决定性的语气说道：“今天才腊月十五，我们定在二十看行不行？只是唐兄你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却又要辛苦你了。”
唐怀也巴不得这一天快点来，他连忙笑着应承道：“谈什么辛苦。我看就定二十吧，早早地提起神来，过一个快乐年。”
玉英牵着志超一边走一边吩咐道：“那好吧，就定腊月二十，大家今天都早点儿睡去，唐大哥你睡对面挨大门边的那间房。”这时候的方平虽然不大情愿离开志清和唐怀，但见玉英已经安排去睡，他只得默默地站起来离开。
见玉英和方平都要去睡了，唐怀自然不好再留在这里，他也起来跟着一同出门。临出门还扭头向志清告辞道：“我不陪你了，这几天你都没有睡过安稳觉，我们都好好休息去。”
“好！那您好好休息。”志清说罢，目送唐怀离开房间。
第二天早晨，玉英早早地起来，跨进前厅，只见唐怀已经站在了这里。几个月没回家，想回家的心情自然很迫切。玉英招呼他一声，仍又返回到房里。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长卷儿，来到唐怀面前，把红卷儿递给他，同时告诉道：“唐大哥，这是你的工钱。原来一年约定的工钱是二佰四十个大洋，上半年你已经拿了五十大洋了，还要给一佰九十个大洋，你儿子在这里干了两个月，再加十个大洋，共计二佰个大洋。你再自己看看。另外，你家里如果有特殊需要，只管说一声，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
“我真要谢谢你们，这些年全靠你们的生意，我家也跟着过了几天宽松日子。我走了，小弟那里我就不去打招呼了。”
“你去吧，他那里我会跟他说一声。”
“好，到了二十的那天我早点来。”唐怀说罢，匆匆地出了前厅，向院外走去。
玉英跟着送唐怀出了院门，来到小塘边，就站在方平平时站的那个地方，也朝远处的山峦望去。只觉得寒嗖嗖的北风呼啸而来，就象钢刀一样刮在脸上，田野中不再是追逐的波浪，而是薄薄的一层冰层。她觉得这里实在太寒冷，便转身回到厨房里，坐到烧火做饭的地方给玉贞帮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君如进门来打水，见到玉英便念叨着告诉道：“妈，您在这里啊！外面正下着雪呢。不知爹站在那里看什么，一动不动地，也不怕冷！”
君如的话还没说完，玉英扔下手中的火钳急忙往外跑去。出了前厅的大门，就见方平背朝院子，站在那个老地方，一动不动地任狂风肆意吹拂。远远看去，就象一株苍松傲立风中，任雪花缀满青色的真丝长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