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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棠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将积压的工作一丝不苟地处理完后，擦了擦本就十分干净的办公桌面，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甜檬香料，扔进墙角的熏炉内，点上火。不一会儿，一股甜蜜、酸凉又清爽的香味便弥漫在了空气里。
甜檬香料产自南疆，由甜果、柠檬和水香叶糅合而成，有着提神醒脑、放松精神的功效，言棠非常喜欢在休息时烧上一块，对于他的工作性质而言，这很有帮助。
他坐回了椅子上，合上眼睛，感受着钻入鼻孔的那股清香，想起妻子一直都很想要一件潇云阁大师手工缝制的羽衣萝服，无奈价格实在是太贵，几乎是他半年的薪水，所以迟迟未能如愿。要不今天下班以后，去买了送给她吧……
办公室的门忽然敲响，咚咚咚咚，言棠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便坐直了身子，沉声说道：“进来。”
白思远怀里抱着一沓文件推开了门，来到言棠面前，犹豫着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措辞。
言棠瞥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文件，问道：“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今天又不是你值班。”
“局……局长，那个，我呢……我抽空把这段时间所有有关秽血种行凶的案件资料都看了两遍，就在刚才，我有了一个重大发现！！”白思远把手中的那沓文件恭敬地摆在了言棠的办公桌上，继续说道：“在所有一百七十二名受害者当中，政府官员的数……”
“你等一下。”言棠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知道，这事情不归我们管，是肃务司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白思远听了这话，脑子有些懵，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您……您昨天让我去肃务司询问情况的吗？我以为……我以为您想帮忙破案——毕竟这可是大案子——所以我也想帮您分担点工作……”
言棠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翻，对于白思远的这番做法不置可否，问道：“那你发现了什么？”
白思远赶紧说道：“我发现这一百七十二名受害者当中，居然有四十一位政府官员——其中有十四位隶属于财政部，十一位隶属于国防部，九位隶属于外交部，五位隶属于监察部，两位隶属于司法部；以及十九名休假中的军官，全部隶属于川琴城防部队。也就是说，政府官员和军官的遇害人数已经占了全部遇害人数的三分之一，这个比例实在是……高得不太正常！同时，因为这件事情，我调查了一下最近人口失踪的记录，发现最近一个月以来，居然有近七十位大小官员、军官失踪！！”
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甜檬的香气愈发浓郁，白思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鼻腔内居然有了一股直通脑髓的凉意。
言棠没有说话，也没有去读白思远给他的资料，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说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注意到这点，确实很不错。”
白思远听到言棠夸他，心里也觉得有些高兴，可紧接着便反应过来言棠话里的意思，吃惊得连语调都有些不自然起来：“局……局长，您……您……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恩，当然。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知道。秽血种有肃务司和他们聘来的专家处理，其他人为凶案和失踪事件则是韩局长在负责，你不是前两天还在说最近怎么没有见到韩局长人吗？他一个月前就已经带着大半个刑侦司的人开始了秘密调查。”言棠把手中的资料递回给了白思远，安慰道，“不过思远，我还是很高兴，这三年来，你真是成长了不少。”
“可是局长！”白思远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问道，“城里屡屡发生这样严重的案子，为什么只有零星几件被登上了报纸？！即便……即便我们不能够插手调查，但总可以把已经发生的案件公布于众，以此来提醒民众们最近要多加小心吧？！这难道不是我们分内的工作吗？！”
言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明天就是全境议会的开幕日？”
白思远愣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那张年轻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看着手上的那份资料，恨不得把它当场撕碎！！
“不……不，我没忘，只是……”
这个时候首都如果人心惶惶，那么必然会影响到全境议会的正常进行，更何况……在全境议会即将开幕之时，首都的治安状况却一天比一天糟糕，接连发生恶性命案和人口失踪事件，这种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必然会动摇议会和国家的威望，甚至有可能会使整个自由同盟在东陆的政治地位产生动摇！
所以这样的处置也没什么不恰当的地方，只是……只是他总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被欺骗的愤怒，未能履行自己职责的不甘，对自己无力改变现状的无奈，统统交织在了一起。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为什么仍然有几件比较严重的案子被登上了报，也是局里考虑到有必要警示群众……只是，肯定不可能所有的案子都披露出去。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上头的意思。更何况，局里也在维持城内秩序上下了大功夫，光是临时协警就雇佣了四百名，并非袖手旁观。”言棠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
白思远听了这话，心里也舒服了一些，最后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就不打扰局长您休息了。”说完他鞠了一躬，理了理手上的报告，便转身准备离去。
“恩，对了。”言棠忽然出言叫住了他，“刚才我们说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明白吗？”
“恩……我明白……”
“还有，今天工作做完之后，你就可以提前下班了。”言棠罕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回家多陪陪家人吧！”
白思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他点点头，答应道：“谢谢局长。”
等他走了之后，言棠放松了坐姿，长长地吐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风暴即将来临，未来的路还很长，不知道过了今天，还有多久才能再次享受到这份宁静和闲适……
可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言棠的眉头这次皱得更深了些，他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刚想说“请进”，白思远就已经拉开了门，探进来半个身子，说道：“局长，那个……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什么？”
白思远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晚上杀了两个秽血种的那位……专家，他来警局了，他想要见您。”
言棠愣了一下，接着立刻坐直了身子，说道：“让他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