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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水绕长安,有水的地方就有口岸,有口岸的地方就有漕帮。
漕帮长安城分舵临水而建,紧邻渭河入河河口。
朴素低调的分舵大院黑瓦白墙,坐落于内河口岸层层叠叠的建筑群深处。
偌大地界内倒有三分之二的占地,都用来建三丈高墙的大仓库,一为货物出入,二位船只修缮,三为行船补给。
比肩相接的大仓库人流穿梭不息,繁忙程度不亚于长安城内客流不息的东西二市。
付长生只身晃荡其中,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眼尖,拦下付长生上下打量一番,粗声粗气道:“小哥是来雇镖船的?这里不接这种小活计,你往东面停泊船只的方向走,预算少的就找小船行,预算多的就找挂黑牌的船行。挂黑牌的都是咱漕帮名下的。”
做大生意的人,从来不狗眼看人低,人人练就一双利眼。
这人扫一眼付长生的短打劲装,咂摸出来头,张口就指了条明路。
付长生是遇强则强,遇软则软的性子。
闻言微笑客气道:“我想求见漕帮长安城分舵的分舵帮主,烦请通报一声。”
这人暗道哎呀妈,被付长生这一抹轻笑晃得粗脸微红,等回过神来看清付长生手中令牌,脸色立即一肃,凝目又细细打量付长生一番,道了声稍等,折身就往分舵大院跑。
须臾甩着热汗出来道:“帮主有请,小哥请随我来。”
漕帮的全副身家都在江河海水上,算是水上商人。
商人重利轻别离。
分舵帮主连交情懒得套一套,确认过通行令牌后,直奔主题,“付小兄弟有什么事要漕帮出力?大夫人早有交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能办的我就办,办不到的,就只好请付小兄弟出门右拐,另寻他人了。”
这样爽利,反而让人心生好感。
付长生也不假客气,“想找帮主借调些人手。只有一个要求,能听会说跑得快就行。”
能听会说跑得快,这是各路探子的基本标配。
“付小兄弟说得倒轻松。这要求可不低。”分舵帮主口嫌体正直,揶揄过后答应得却十分干脆,“行。我给你拨六个漕帮的探子做领头,另外再帮你跟丐帮的人打声招呼。丐帮的大人物就别想了,底下的小罗喽弄个百八十替你跑腿,倒是没问题。”
丐帮遍布南北武林各处,靠的可不是两条腿走四方,平时没少搭漕帮的顺风船。
人情就是这么一环扣一环,有送有还的。
付长生正色谢过,转而问道:“钱家有没有送新消息过来?”
分舵帮主嗤笑一声,“赏金榜闹得哪里都不安生。南武林倒是平静不少,开始还有些滥竽充数的,都被钱家打压了下去。现在凶手抓不到,人人都奔着关帝像去了。你是不知道,现在不论是正经铺子,还是走黑货的各地里衙门,但凡是关帝像,不管金的银的香的臭的,全都喊出了天价。”
南武林没动静,再结合燕山老道丢尸一事,凶手潜入北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几分。
付长生不再耽搁,起身告辞。
一脚才踏进尚安坊,就见若少朴鼓着腮帮子,抛着枣干边走边吃,一旁跟着怀抱大堆零嘴的若素素。
若素素上来就告状,“长生哥哥,小安子跟个娘儿们似的,不让我看他泡药浴,只让裘大哥看,你回头帮我揍他。”
付长生一脸“少女,请做个矜持的娘儿们”的表情。
若少朴请师兄吃果果,“漕帮那边怎么说?”
付长生举着糖葫芦嘴角抽搐,低声将事情交待了一遍。
若少朴噗噗吐枣核,“漕帮的消息不错。我和素素逛了一大圈,也听到了类似的消息。如今长安城西市的铺子比尚安坊还热闹,一多半都是买卖关帝像的。”
三人边说边回客栈,等释无道回转,就齐聚一间,排排坐吃茶果。
释无道品着香茶道:“裘家医馆常和本地高门大户有来往,我让大掌事帮着打听消息去了,等着他来找就是。”
好个懒癌道士,甩手掌柜做得好顺手。
众人互通了彼此打探来的消息。
若少朴看向邢常安和裘先梓,“你们两个一起,仔细逛逛西市,打听关帝像的事。”
长安城分东西二市,东贵西富。
西市较之贵人常出入的东市,有大半都是从西北边陲来的胡商,赶趟弄了不少边陲的关帝像来关内贩卖。
而丢失的那具关帝像,雕刻手法出自北地边陲。
邢常安和裘先梓正色应下。
这种要花钱打探的事,首选有钱任性的裘先梓,而长安城内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没邢常安看着,裘先梓这个路盲十成十得走丢。
付长生仔细叮嘱一番,又交待众人,“我和漕帮的探子、丐帮的小乞丐定好了接头暗号。大家出外行走时,遇事就报暗号,切记莽撞行事。”
众人眨眼睛:求暗号。
付长生笑颜如花,“空山新雨后,道长六尺一。”
释无道握茶杯的手抖了抖,总觉得这暗号有哪里不太对。
一时众人各有分工,借着结算镖物的幌子,光明正大的逛遍长安城。
可惜皇天辜负有心人。
连着三五天,打听来的都是些鸡零狗碎的无用消息。
一行人又累又热,毫不客气的把事情都甩给了漕帮探子和小乞丐们,减少了出门次数,窝在客栈里修生养息,顺便吃喝玩乐。
这一日午后,正是烈阳高照,围坐客栈大堂,吹着穿堂风吃下午茶的好时候。
一行人占了个南北通风的好座位,正在赌茶吃冷食,间或揍揍邢常安取乐,就听大堂后方传来一阵铿锵响动,随即一声惊叫由远而近,“死、死人啦!杀人啦!”
若少朴和付长生正举杯喝茶,闻言顿时一口茶水喷出三尺远。
喷了邢常安等人一脸清茶。
一行人只有一个相同的想法:去你大爷的!又是命案!
若少朴捏着眉心看释无道,“求算命改运。”
释无道掬了一把茶水,甩着手笑得高深莫测:“我早看出诸位乌云罩顶,这命这运,改不了。阿朴,长生,切莫再喷茶了罢,有失风度啊。”
付长生美目飞刀,“乌云罩顶的那叫渡劫。你切莫再胡诌了罢,有失修道人的风度。”
付长生有闲心呛释无道,堂内食客同样不惊不乱。
这客栈,打尖住店的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哪个会被事不关己的命案吓到,只纷纷扭头等着看热闹。
一路惊叫着跑来的是个厨子。
他举着菜刀一脸煞白,瞅准掌柜就哭着跑了过去,“掌柜的!厨房冻肉堆里滚出一具尸体,血淋淋的!和我无关,和我无关!掌柜的快去看看!”
冻肉堆,菜刀,血淋淋的尸体。
围观群众低头看了眼各自桌上的肉菜,集体静默了一瞬之后,怒骂声、呕吐声此起彼伏。
若少朴一行人看得直乐:还好他们没点酒菜,只叫了茶果点心,呜呼哀哉。
这头真·镖师们发起横来,掌柜的招架不住,忙使人去报案,又直面众人的唾沫星子,高声道:“诸位,诸位好汉!我这里做了多少年生意,诸位之中也有不少常客,口碑如何大家心里清楚!万万没有店大欺客、黑心烂肠的龌龊事!各位的酒菜绝对没问题!事发突然,大家还请冷静,我必定给大家个说法!”
能在尚安坊开店的,就没有一个是任人欺负的软脚虾。
一众镖师边吐边坐回原位。
若少朴一行人看到这里,不欲多事,纷纷起身准备尿遁。
“几位暂且留步。”掌柜出声阻止,又冲着小二们挤眉弄眼,命人看好各处出入口,才抱拳行了一圈礼,“出了人命谁都担不起,我已经命人去府衙报案。官爷没来之前,还请大家别四处走动,省得没事也惹出事来。还请大家行个方便。”
边说边示意小二撤下各桌肉菜,重新上好酒好茶。
掌柜接着道:“粗茶薄酒,请大家漱口润胃。在座各位今天所有的花费一概全免,等官爷放大家走后,鄙店会请大夫来,给各位把脉开药的一切费用也由鄙店承担。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众镖师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
于是抱着小二送上的痰盂继续吐,不再怒骂声讨。
若少朴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追加茶果点心,一副“既然尿遁无能,不吃白不吃”的凛然模样。
掌柜看得老脸直抽抽:哪儿来的一帮熊孩子,心可真够宽的!
等若少朴一行人换过两轮茶点时,长安城府衙的人才珊珊来迟。
掌柜忙迎上前,“张捕头!尸体在厨房,发现尸体的厨子,和当时在厨房的帮工都在里头。这里的人我也一个没漏,都好好留在原位了。您看……”
张捕头专管这一片,大家都是熟脸,倒也没为难掌柜,挑了挑下巴道:“先带路。”
说罢留了一半手下看守客栈大堂。
掌柜忙躬身在前头引路,带着张捕头经过若少朴他们那一桌时,就听有人不高不低的咦了一声。
张捕头脚步微顿,偏头就对上邢常安一张又惊又喜的脸。
张捕头微愣,眉头皱起。
邢常安已经站起身来,喊道:“张大哥!真的是你!”
张捕头击掌一拍,恍然大悟般的哎哟一声,拖起邢常安夹在腋下,二话不说就往厨房走。
若少朴等人又是莫名其妙又是无语,只得互换了个眼色,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