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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铺林立的升乾坊内,一天的热闹已近尾声,越往归去来当铺的方向去,越发静谧得诡异。
钱文盛名头响,突然暴毙,还是他杀,这事如冷水里滴进热油,瞬时令整座汀州城炸开了锅。
满城哗然,或惊恐、或惋惜、或哀叹,不无好奇之人,却无好事之人,徘徊着无数民众的街口闹中有序,即不近前围观,也不冒犯打探,人多心躁,却静得落针可闻。
生前声名,造就死后哀荣。
此番景象十分违和,却着实令人叹服、唏嘘。
若少朴和付长生沉着脸,快速穿过人群,等瞧见店门紧闭的归去来时,不由脚下一顿。
店前空地歪着卸下的大红灯笼,挑着长棍换上白灯笼的乃钱家家丁,腰间已扎上白麻布条,店内伙计不见踪影。
斜阳下,黑底牌匾上的烫金大字笼着橘色暖光。
归去来,归去来,钱文盛命归黄泉,再无魂回阳间的可能。
他显摆字如其人的模样犹在眼前,此时回想,只觉得钱胖子纯属乌鸦嘴,自夸未遂,倒一语成谶,坑死了自己。
若少朴嘴角微抿,付长生眉心打结,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事发,转眼当铺已清场、丧葬已铺陈,钱家的办事效率简直秒杀众生,堪称处理命案现场的战斗机、碾压丧葬业的楷模。
一路被二人夹在腋下拖着跑的邢常安喘了口大气,忙道:“我今天休沐,一早就去青阳镇打听裘家闹鬼的事,回城时听说此事就先去了柳树胡同找你们。”
依报信的同僚所说,钱文盛于早饭时分被发现死于后院书房,消息传到前头当铺,有伙计惊慌下报官,等府衙捕头带人赶到时,钱家已关闭当铺、遣散伙计,迅速封锁当铺、前院、后院三处相连的商住一体大宅,除了办理丧葬用品的家丁外,只许进不许出。
而邢常安回城时已近午饭时分,此时斜阳西落,从府衙介入,到钱家铺陈丧葬事宜,竟然只用了半天时间。
一切相当冷静,过于有条不紊,付长生不能不阴谋论——钱家行事有些反常。
事有反常必有妖。
付长生和若少朴对视一眼,不再多问,架起邢常安拖进当铺旁的小巷,越过当铺和住宅隔出的钱家正门,径直往唯一开放的住宅角门而去。
越靠近角门,越多四散矗立在门边、巷内的面生大汉,服饰各异,却皆面露凝重、忧痛神色,且多数携带各式兵器。
钱家尚未拟好报丧的白条往外送,能守在角门处,又是这副形貌,多半和钱文盛那些后台过硬的三妻四妾有关,八成是娘家势力分布在左近城镇的分舵或探子来人。
汀州城地界因出产朝廷六成兵器,城防驻军乃江南重中之重,虽不禁江湖人士,却不允许各门各派在此设立据点,虎贲寨因是不入流的匪贼山寨,才得以灯下黑,窝身郊外曲山。
而这些人能这么快得了消息赶到汀州城,更显古怪。
再看钱家上空四处飞窜的信鸽,足可见事发后,钱家坐镇之人行事之俐落干脆。
果断有余,哀痛反倒硬生生淡化了。
实在违和。
若少朴和付长生疑虑丛生,面上不动声色,麻溜的将邢常安提溜到身前。
邢常安顾不上乱飞的信鸽往他头上撇屎,暗叹钱家信鸽们果然训练有素,一拉一个准,就当替信鸽飞行送信减轻负担吧,心里苦中作乐,面上神色端正,忙掏出捕快牙牌。
守门众人看清牙牌,才收起戒备凶相,侧身放行。
一进门,就见往常相熟的伙计躁眉耷眼的垂手站在前院空地中。
他正是报官的伙计,特许留下,稍后有府衙问话。
伙计见到熟人微愣,立马泪腺崩溃,涕泪横流的怒抱若少朴和付长生,嚎道:“小爷,两位小爷,我们东家,我们东家没啦!”
没能嚎到高潮,身后偏厅就爆出一道不怒自威的女声,“哭个卵蛋!嚎什么丧!”
可不就是嚎丧吗!
伙计噎得直打哭嗝,忙收声,抽噎着低声解释,“大夫人下了令,不许哭不许乱。她在偏厅坐镇,捕头在里头问话。我们东家已经停进正堂,其余主子们都在操持灵堂、丧仪,捕快和仵作也在正堂。邢捕快可要进去?我给您通报一声。”
若少朴拦下邢常安,瞥了眼忙而不乱的正堂和偏厅,暗赞大夫人好心性,放轻语气道:“不急,小安子也不明内情,你先和我们说道清楚。”
付长生见捕快班几乎全守在此处,遂接口道:“能带我们进书房看看最好。”
伙计是钱文盛的得力手下,对二人与钱文盛的渊源一清二楚,一时感念二人心意,一时想到二人乃里衙门下家手段了得,瞬间精神大振,抬脚就带人往后院去。
一面细说道:“两位小爷也知道,我们东家有事没事就爱关在书房咂摸他收藏的宝贝。往常也有夜宿书房,废寝忘食的时候。今早饭点东家没现身,也没人多想,只叫下人送饭去书房,叫门没人应,推门门反锁,这都是常有的事。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动静才觉得奇怪,后来大夫人亲自来请才觉出不对,破门而入就见东家他,东家他早已死了!书房内外,却找不到其他人迹。”
铁公鸡钱文盛就这德行,收藏宝贝的后院书房别说下人,连家人都不许无事进出,家人要逗留,也得他老人家全程在场。
钱文盛家大业大,早年也有盗匪伸出黑爪,被逮住后钱文盛笑得如春风拂面,随手将人丢给他三妻四妾的娘家人,合计七方势力、门派轮流将人虐一遍,简直生不如死。
自此别说内贼,连外贼都对钱家退避三舍。
钱文盛胆大心细,依旧外松内紧,书房重地不仅有护院日夜巡视,四周院落住的都是会武的子孙,加之他自己是个练家子,可谓三重防护,水泼不进。
几十年无事,没想到晚节不保,不仅被人成功摸进书房,还杀身成功。
能躲过钱文盛高薪聘请的实力护院,真是高手。
能避开继承钱文盛抠门好品性的警觉子孙,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能摸入钱文盛独处的书房且神鬼不知的杀人无声,真是高手他祖宗。
到底是哪路神仙?
为什么?
怎么办到的?
若少朴眉心微陷,看向静谧无声的书房道:“杀人者是为财?丢了什么东西?除了书房外,其他各处都没事?”
伙计摇头。
付长生挑眉,“门既是从内反锁的,窗扇可有异样?家中院落、高墙、地面可查到踪迹?昨夜巡视的护院可盘查过?”
邢常安抽了抽嘴角,哥哥们不愧是常干踩点、取命黑活的,问得比他这个小捕快还专业。
不等伙计答话,留守书房的捕快不耐烦的插话道:“小安子,你们要进就动作麻利些。别在这里呱噪。”
同僚给脸,邢常安自然要脸,默默带着人踏进书房。
按说案发现场即便府衙已经排查过,留守的捕快也不可能轻易放外人进出,且伙计犹如出入菜市场般自由,说带就将人都带进了后院,招呼都不带打一声。
但当若少朴和付长生看清房内情形时,就明白了缘由。
怪不得伙计摇头,书房有门无窗,面对唯一门扇的墙上只有手指粗细、间隔半臂的十几个通风孔,以便空气流通,以防钱文盛关门跪舔宝贝时憋死,除此外再无可出入之处。
而透过通风孔以及门扇,可见书房前后左右并无阻碍视野、委以藏身的景物、建筑,即使是站在房内,也可隐约捕捉到周围子孙居住院落的人声。
果然可守不可攻。
也怪不得留守捕快轻易放行,书房内外无打斗痕迹,甚至内里摆设、物品无一丝异样,经问话、搜查,别说书房,连前后三处商住一体大宅在内,一根头发丝都没丢,平和安然得连只蚊子都没被拍死。
而钱文盛死于书案后,发现时端坐椅上,一手按着账册,一手笔尖沾墨,死状与往常清点所藏宝贝时的做派一般无二,若不是确定死透了,还当他练成了坐着瞌睡、睁眼大睡的神功。
果然查无可查。
怪道案发现场只留了一位捕快看着,其余人等都去了前头问供。
若少朴和付长生作为办完事不忘顺手牵羊的里衙门下家老手,细看一圈便问了重点,“可有暗室或密道?”
邢常安嘴角又抽了抽,默默挪出去,决定还是和同僚好好聊聊,问问钱文盛死状细节。
伙计触景伤情,抹了把热泪,示意二人站到一架嵌入墙内的百宝阁前,哑声道:“东家昨夜应是在盘点宝贝,所以这处暗墙是打开的状态,这机关只有东家会使,所以事发后也没人晓得如何关上,只得干放着。等府衙收队,大夫人就会将所有宝贝另外归置。”
大夫人对过账册,别说书房内的寻常宝贝,就连暗墙内的珍奇宝贝也不多不少,并无丢失。
如果不是为财,就是单纯为杀人,总不会是为情吧?
若少朴打了个冷颤,端正思路道:“密室杀人无疑。”
付长生沉吟道:“可能是仇杀。且手段高超,来去无形。”
这杀人者,简直是高手他十八代祖宗,这能耐,给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