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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双踩着斜阳余晖进门时,身后还跟着倒骑黑驴的释无道。
在别人家院子里骑驴,和在屋子里打伞都差不多一个性质:有病。
再对比吴双一脸没缓过劲儿来的灰败,释无道那映衬着雨后残阳的霞色背影,悠闲得实在欠揍。
若少朴一行人目不斜视,集体无视不请自来的释无道。
吴双显然也不想理会释无道,杵在客院里就直奔主题,“这一封里是千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是一万两。除了耽搁几位押镖的赔偿外,加的五千两是感谢几位出人出力的报酬。是掌门夫人特意交待的。另外这一封里是小额银票,一共五百两。是我私人给几位的程仪。”
掌门夫人太上道了。
至于吴双,抗打击能力略差了点,事后表达歉意表达得也略含蓄了些。
不过这马后炮的诚意够足。
若少朴笑微微的谢过。
付长生接过两封银票,长指翻飞,点钱点得飞快。
吴双看得嘴角微抽,忽然叉手行了个大礼,这一礼当真是饱含了万般心绪千般歉意,颇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小小客院内没人作声。
吴双直起身来,似自言自语的喃喃道:“领头护院趁人不备,已经自刎而死。我派人去接他的家小来渡口镇,只说他是因公殉职,以后千机门会善待他的家小。掌门夫人听说后,命我在后院修建佛堂,说等小掌门出世后,她就一心青灯古佛,为师父祈冥福……”
吴双未必能有严惩他二人的决心和狠心。
只是心魔已生,这样的结局,也许对护院和掌门夫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吴双来说,掌门夫人和护院主动自偿罪责,在他的潜意识里,恐怕也有大松一口气之感。
大恩、大义、大情之后,大局之下,不算完美的偿还,也许才是最完美的解脱之道。
若少朴不无唏嘘,轻声道:“你放心,出了千机门,此间发生的所有事,我们都会守口如瓶。”
吴双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拱手告辞。
经过释无道身侧时,吴双脚步微顿,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释无道,回头看向若少朴,“道长说诸位是有缘之人,想和诸位凑合住一晚,几位自便罢。”
吴双说完就走。
若少朴和付长生现在一听“有缘之人”四个字就想揍人,黑着脸看向释无道,“我们都是俗人,和道长真心无缘,好走不送。”
释无道翻身下驴,手臂上隔着拂尘,弯着一双桃花眼道:“人无缘,物有缘啊!多日不见,我这坐骑,对施主家的灰毛驴可是想念的很。且俗语有云,一起打过架的就铁打的交情,贫道可是和若少侠联手杀过人的。贫道看诸位印堂发黑,又是走镖的风险活儿,有贫道同行,也能给诸位施主保驾护航,顺便修杀孽,两厢便宜,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
若少朴和付长生脸色更黑:你才印堂发黑你全家都印堂发黑!
转身招呼邢常安几个,准备关门赶人。
释无道不急不缓,语气含笑,“若少侠,付少侠,二位夜探道观所为何事,总得给贫道一个说法罢?”
若少朴和付长生不由停下脚步。
释无道接着道:“我师父房门窗扇都有特殊记号,贫道一看就知被人动过。反推时段,二位夜探我师父居室时,正是丢尸之前。哎呀呀,贫道有些怀疑,丢尸和二位有关啊。”
他能锁定若少朴和付长生二人并不奇怪。
只需要按照武力值进行排除,若素素如果是三脚猫功夫,邢常安就是两把刷子,而裘先梓……可忽略不计。
释无道言行惫懒,嘴上说着怀疑,脸上却无半点戒备神色。
若少朴和付长生看着他似笑非笑,静等后话。
释无道笑意更浓,扬手抛出块东西,落在邢常安跟前,啧声道:“开玩笑而已。贫道不过起个话头。当晚赶去偏殿时,贫道在棺材内发现此物,暗中藏下。就是想问问刑捕快,钱家前任当家尸首丢失时,是否也有这样的东西遗留现场?”
若少朴和付长生闻言微愣。
邢常安看着脚下打转的七字令牌,神色大变,忙摸向衣襟暗袋,确认钱家交给他的七字令牌安在,遂松口气道:“道长怎么知道的?!”
若少朴和付长生无语看向邢常安,一脸“少年,你好耿直”的表情。
他二人愣怔过后,已经回过味来。
赏金榜虽没有点明七字令牌的事,但是钱家前任大当家丢尸一事,几乎是人尽皆知。
燕山老道鲜少出山,不代表释无道不知世间事。
而邢常安出身汀州城府衙捕快,又有若少朴和付长生夜探道观在先,释无道发现七字令牌在后,三件事串一串,释无道又没有修道修成心无明镜、世间无尘的境界,自然生出阴谋论走向的怀疑。
释无道本来一分把握也没有,纯粹是想诈一诈看起来很好骗的邢常安。
耿直少年邢常安,真是不负所望。
若少朴和付长生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深感释无道耍得一手好诈,打发耿直二人组并妹妹乖乖退下,才看着释无道讥笑道:“道长好心计。”
释无道摸了摸鬓角,谦虚道:“师父生前总夸贫道颇具慧根,二位过奖。”
道士有个屁慧根!
若少朴和付长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道:“听说燕山老道出身燕山七笑吏,道长对燕山七笑吏知道多少?现在拿着七字令牌找上门来套话,又是什么盘算?”
“施主居然知道燕山七笑吏?怪不得要翻我师父的居室。”释无道恍然大悟,扼腕道:“可惜贫道从没见过另外六人,师父生前亦守口如瓶。倒是这令牌,天下只有盗墓的,没有盗尸的,贫道不认为是巧合。盗走钱家前任当家尸首的,和盗走师父尸体八成是同一人。既然你们押镖之余还带着七字令牌,想来是要暗中查案,贫道虽有慧根,查案的本事却不及诸位,不如两好合一好,一路同行罢。”
在释无道抛出七字令牌时,若少朴和付长生已有相同疑虑。
释无道已经诈出他们的底细,双方都是为了七字令牌,不如把释无道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反而安心。
何况释无道武力值颇高。
走丢了个不知猴年马月能再见的内家高手老麻。
又来了个一点都不清心寡欲的外家高手释无道。
不亏。
若少朴一脸严肃的点头,“同行可以,不包吃住。”
付长生一脸正色的点头,“看好你的坐骑,不准骚扰灰毛秃驴。”
释无道顿时笑得两眼开桃花,“施主放心,贫道可以化缘。”
那是和尚才干的事!
若少朴和付长生深感心累,再也聊不下去,随手指了间空房,丢下释无道转身回屋。
次日日头尚未挂上高空,关于千机门掌门命案的官方说辞,已经传遍了渡口镇。
不明真相的群众听到的说法是,这是一场生死赌局引发的血案,输家和赢家双双嗝屁,没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千机门上下都信了,众口一心的压下了所有质疑和探究,不过半月时间,此次命案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此乃后话。
而恶金山庄、羽山派全面力挺千机门的名声,依旧留在别院做客,继续研制羽山派所求的镇门宝剑。
这两个大门派行事如常,外人看着也就渐渐去了好奇打探之心。
若少朴一行人离开别院时,并无人特意相送,走得略显凄凉。
只是偶然回头,能看到别院高出院墙的假山顶上凉亭内,身着代理掌门衣袍的吴双背手而立,望着若少朴一行离去的方向,蹙足目送,对上回望的视线时,拱手抱了抱拳。
此去一别,各自安好罢。
一行人出了渡口镇,伪·镖队就拐上了官道。
渡口镇距长安城快马只需一日一夜,车马慢行,走得又是平坦官道,不过两三日的路程。
邢常安之前来长安城查掌门夫人的老底,只在城外南郊来去匆匆,并未入城,这日远远看见城门,就忍不住兴奋,脖子伸得老长。
不怪他少年心性,长安城作为前朝旧都,历经朝代变更,繁盛不减反增,当真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上佳去处。
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四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
这一句对长安城的简短而精辟的评价,已令人闻之心生向往。
伪·镖队走的是延兴门,排队验看路引和镖书就用了半个时辰,可见长安城往来商贸和人流的繁茂程度。
一进延兴门,展眼就是宽阔而一望不到底的大道,其间坊市林立,坊内另有纵横交错的小道,四面飞檐墙瓦比肩绵延,远远望去连绵一片,置身其中又错落有致。
汀州城只有二十四坊,和规划成一百一十坊的长安城比起来,俨然沦落成了见了大巫的小巫。
饶是坊市过百,占地广阔,但长安城建筑密集人口茂盛,说句寸土寸金不为过。
就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前朝旧都,曾有过八方来贺的举世盛事。
真是一眼一缭乱,一步一感叹。
若少朴嘴角不自觉翘起,叹道:“难怪顾况要拿白居易的名字来打趣。”
付长生心领神会,笑道:“长安物贵,居大不易。置身其中亲眼一看,才知此话鞭辟入里。”
邢常安闻言一脸好奇,“顾况和白居易是谁?听起来好有文化,是混哪条道上的?”
若少朴加快脚步,“没事多读书。”
付长生微笑解答:“轮回道。”
邢常安一噎,默默念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