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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却又仿佛停滞不前。
自从西边区域响起了爆炸声，林木和轮舞以及米老鼠急急忙忙跑过去，KING那令人耳膜不舒服的电子音就未曾响起过。
费劲千辛万苦，踏过无数尸体，幸存下来的玩家正在等待着生命树第二关卡的到来，然而直到现在，这座四四方方的城市都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KING的声音也没有再次出现。
干将不由得用手捂着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小少爷……你说那个KING会不会是去睡午觉或者拉肚子了？不然怎么把我们晾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动静啊？”
“那个宿主是怎么打算的我一点都不关心。”
姜洛卿冷冷回答道。
他说的是实话。
比起宿主现在在做什么，有什么打算，他更加关心的是西边区域究竟怎么样了？
KING没有行动，也就是说KING正在观察他们这边的行动。
而自从陆陆续续的自爆悲剧终于告一段落后，东边区域就很平静。
不平静的只有西边区域，林木和轮舞所在的区域，因此姜洛卿判断，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连KING都十分在意的事——
也可以说是魇十分在意的事。
带着某种刺探的目光被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挡住了，挡得严严实实。
姜洛卿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是严肃的。
写字楼的另一面，西边区域的深处，被林木的魔力源感染了的人造魇正在不断缩小。
时而会从那膨胀起来的人类皮肤里再鼓出一两个筋包，不过很快就会被樱粉色的光芒消灭。
硕大的肉色球体就这样被樱粉色光芒蒸发了，一点点、一点点开始有了人类的形态。
“啊……”
轮舞禁不住瞪大双眸。
豹子般的头颅大致的轮廓若隐若现，从那膨胀的肉色皮肤之中。
接下来是四肢、身躯。
硕大的肉色球体变小了，终于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然而即便是人类，却也遍体鳞伤——
只是一具尸体。
苗刀刀尖正刺进豹子头人类身躯的左胸口，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已然凝固。
目睹这一幕，林木脸色骤变。胸口樱粉色的光芒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活了十八年，这是林木——
第一次杀人。
风中飘荡着的是粘稠的血腥味，这味道，令林木一阵反胃。
但是，他并不后悔。
只是感到丝丝悲伤与心痛。
该死的人明明不该是这个人……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玩家——
想要好好地活在在现实世界中，娶妻生子，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一个平凡的人类。
然而，他却杀了他。
蒙上一层自责的阴霾，林木没有逃避豹子头早已僵硬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平静的。
丝毫看不出痛苦或责备林木的样子。
只是像睡着了一般，连金色的眼瞳都是闭起来的。
豹子头的这个表情，给了林木强烈的救赎，泪水一涌而上，在不属于林木的眼眶中打转。
林木只是安静地凝视着豹子头的尸体，一言未发。
风，停了下来。
林木那头飘逸的长发也缓缓落到了坚挺的脊背上。
强风带走了刺鼻的血腥味，将干净清新的空气留了下来。
沉默半晌，林木才终于开口：
“轮舞……”
首先，林木唤出了轮舞的名字。
扭头看向轮舞的林木，眼神复杂。
“你说……我是害了这个人呢？还是救了他？”
心底希望轮舞给出的答复会选择后者，林木也不认为自己是不可原谅的杀人凶手，但身为社会好青年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也是事实。
无论对方是好人？坏人？
自己似乎都没有裁决对方是否有资格活下去的权力。
但他还是选择了战斗，因为他更希望这个人能够以人类的身份迎接死亡……而不是人造魇。
心知肚明林木很难过，内心肯定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轮舞缓缓迈开脚，朝着林木走去。
“林木，你是害了这个人还是救了这个人，你看他的表情难道还不明白么？”
林木就知道轮舞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类型，但这句话还是帮他驱走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因为豹子头的表情，很安详。
看来我的确是救了他呢！
罪恶感瞬间减轻了不少，而这件事也令林木深刻地意识到，与魇的战斗是如此残酷。
今后……一定还会面临相同的情况……
想到这一点，林木切身感受到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的使命感。
他能承受住吗？
不……他一定得承受住！
“林木，做得很好。”
落在肩膀上的重量是轮舞的手，从这只手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量，林木感觉到了轮舞对他的信赖。
“先不说普通人类怎么会突然变成人造魇……你能把人造魇再变回人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迹……在人类与魇漫长的战斗历史中，这样的先例是不存在的，你是第一个……很厉害哦，林木。”
在林木的记忆中这是轮舞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夸奖他。
双唇轻轻抿成一丝微笑，林木虽然有点高兴，但却不是那么高兴。
毕竟……还是有人死了。
“轮舞，我……”
“反倒是我……这次，一点忙都没帮上……”
轮舞的声音很弱，弱得想要消失掉。那张有些狼狈的属于高中男生的脸也挂着强烈的自责。
“别这样轮舞……又不是你的错。”
林木说着这才意识到轮舞的手臂和肩膀上都有伤。
“啊！轮舞你伤得好重……得赶紧包扎才行！”
“没事，只是小伤。”
“什么小伤啊？女孩子怎么可以对受伤这么不在意，不好好处理的话会留下疤痕的！”
林木急切地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从自己轻盈的长衫上扯下一块布来帮轮舞包扎伤口。
“等会儿我们赶紧回冬哥那里去吧，冬哥的游戏角色是医生，有治疗外伤的能力……你啊真是的，这么不爱惜自己……要知道，优秀的战士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啦！否则还怎么打败敌人？啊……伤口还真深……”
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一边听着林木的说教一边任由林木为自己包扎伤口，轮舞淡色的瞳仁中映出的是扎进豹子头左胸口的苗刀。
失去了樱粉色的光芒，苗刀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应该说和原本还是有些许不同，现在这把仍插在豹子头左胸口的苗刀刀身布满伤痕，刀刃也不再锋利，变得坑坑洼洼的。
林木的魔力源……是如此强大的么？
收回视线落到林木身上，无论怎么看林木都只是个平凡的大学生，轮舞突然发现，她连林木都看不透了。
“好了！搞定了……”
看着自己像模像样地为轮舞处理好伤口，林木脸上浮起一丝成就感。
“林木，我的手臂不是粽子。”
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处理过后的伤口，轮舞这样说道。
“呃……凑、凑合着得了，反正一会儿冬哥还得重新包扎。”
知道自己给轮舞做的包扎轮舞并不满意，林木撇撇嘴。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
“我才没有大受打击呢！哼！”
林木愤愤然把头扭向一边，看上去很像“我好委屈，但我不说”的表情。
悲伤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林木将伤痕累累的苗刀从豹子头的尸体上拔出来。
“啊……果然还是轮舞好，像这把普通的刀根本承受不了魔力源的力量，若是干将的话应该会轻而易举就把它掰断吧？”
“是……么？”
林木的话变相地在肯定轮舞的价值，轮舞内心禁不住有些好受了。
“当然是啊！我的刃只有轮舞你一个人，只要离开这个游戏，我就又可以看到你变身了。”
“所以你说的重点是变身么？”
轮舞说着将鄙夷的眼神射向林木。
“不、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追在轮舞身后，林木和轮舞一起朝向米老鼠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自觉地，林木扭头瞥了一眼身后躺在地面上的豹子头的尸体，心脏仍然像被一只手攥着，有点痛。
无论是侵蚀了这款游戏的魇还是其他什么人或东西……使这个豹子头变成人造魇的家伙，林木绝不放过！
既然豹子头是被他杀死的，那么这个仇也就由他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