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进入了毁灭的倒计时。
无论是魔法协会，还是魔法学校BEJY，无论是“十二地支”，还是“藏酒”，无论是正在追捕林木等人的器与刃，还是正在方翘楚提供的别墅中躲避的通缉犯们。
所有人，全都在魔法的强制力量下，渐渐开始放弃做人。
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淌了一地，起初并没有受魔法影响的姜洛卿，现在感觉正有某种力量在入侵自己的灵魂。
这感觉，和在实验室中接受海格的改造如出一辙。
姜允恒更是直接封闭了自己的魔力甬道试图以此来抵抗魔法的侵蚀，然而却是徒劳。
他也好，姜洛卿也好，都痛苦得想杀人。
而比他们更有杀人冲动的人，是干将和莫邪。
仿佛一直以来压抑的身为魇的本能正在呈火山喷发式爆炸，干将和莫邪都恨不得现在立刻将一切都摧毁殆尽。
这就是为什么沉浸在拜伦“炼熔池”中的轮舞会变得那么疯狂的原因。
魇对人类，有恨意。
而经由本•爱德华兹之手改造成刃的魇，对人类的恨意就更加水涨船高。
海格想要释放刃的这股恨意，因为这股恨意能够助他的魔法更加稳定，帮助低等魇将人类感染成人造魇，并且在这一感染的过程中，接受海格自身的意志。
最终，人类将变得不再是人。
而正因为不再是人了，所以也就不具备人类的负面情感。
没有了负面情感的世界，才是真正美好的世界——
这就是海格所谓的拯救。
从逻辑上来看是如此的合理导致知晓海格这一计划的器与刃们竟然都找不出驳斥海格的理由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姜允恒不由苦笑。
眼前这有如人间地狱般的世界就是正在被拯救的样子么？
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审美出了问题，还是海格的审美出了问题。
“莫邪……”
声音虚弱，姜允恒想要走过去看看莫邪的情况。
“你还是不要靠近她比较好，允恒。”
刚刚消灭了一只冲向姜洛卿的低等魇，姜洛鸿温文尔雅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苦涩。
姜允恒循声扭头。
这时，又有几只低等魇直奔姜允恒胸口而来。
刷——
天蓝色的光芒闪过，这些低等魇全部被姜洛鸿消灭殆尽。
如今，不会受到海格这可怕魔法影响的人，也就只剩下姜洛鸿了。
因为姜洛鸿不是人，早就不是了。
“洛鸿……”
姜允恒轻声叫了姜洛鸿的名字，他深知姜洛鸿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姜洛鸿一双黑钻石般的眸子里，已经不再寄宿着希望了。
“如果现在是你的刃即将变成魇，你会坐视不理吗？”
“我……”
姜允恒轻描淡写的一个问题，把姜洛鸿给问愣了。
而答案，显而易见。
姜洛鸿不会的。
即便已经成为了人造魇，姜洛鸿也不会对自己的刃见死不救。
否则，姜洛鸿当初就不会舍命去救自己的刃，先前也不会向姜洛卿询问刃的下落。
从姜洛鸿的表情中，姜允恒已经读出了答案，于是他微微一笑。
“所以，我也不会放任莫邪变成魇的，就算刃真的是本•爱德华兹利用魇做成的，她现在已经成为了莫邪，是我的刃，我绝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刃交给别人……”
难得地，姜允恒细腻低沉的嗓音出现了强烈的攻击性。
因为姜允恒生气了，生制造了这一切的海格•爱德华兹的气。
“莫邪……莫邪……”
强忍着体内正在叫嚣的痛苦，姜允恒朝向莫邪伸出手。
“咕……”
这只手，被莫邪抓住了，抓得相当用力，仿佛要拗断姜允恒的手腕。
但姜允恒却没有甩开莫邪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莫邪的那只手上，动作温柔。
目视着一切的姜洛鸿，所能做的就只有把那些想要感染姜允恒和姜洛卿的低等魇除掉。
他现在，很难过。
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姜洛卿幸福，可结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洛卿被魔法折磨。
“小……少爷……”
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干将突然迈开脚，缓缓走向正用双手拄着地面痛苦不已的姜洛卿。
下一秒，姜洛鸿的身影就拦了过来。
“站住！”
这是姜洛鸿给干将的警告。
此时此刻的干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魇的气息，姜洛鸿决不允许这样的干将靠近自己的弟弟。
“哥……”
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音是干涩嘶哑的，但那只揪住姜洛鸿衣襟的手，却非常有力。
“洛卿……”
姜洛鸿不由扭头，看到仰起脸来的姜洛卿，那双黑钻石般漂亮的眼睛在诉说着想要靠近干将的想法。
“洛卿，这太危险了，干将他……”
“让我……过去……”
说着这话的姜洛卿，轻轻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姜洛鸿高大挺拔的身体。
也是在这一刻，姜洛鸿才切实体会到，十一年后的姜洛卿，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只能被自己保护的弟弟了。
“干将……你怎么样？”
走向干将的姜洛卿看到干将抬起头。
“什……”
血红血红的眼睛，吓得姜洛卿心脏顿时咯噔一下。
“小……少爷……”
两只手伸向姜洛卿，此时此刻的干将并不确定姜洛卿是否还会回握住自己的手。
“你想说什么？”
上前一步，即便面对的是两只眼睛变得血红的干将，姜洛卿依然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干将的双手。
“小少爷……”
“如果……你想说让我杀了你那你还是把嘴闭上吧！”
姜洛卿接下来的这句话令干将目瞪口呆。
“你是我的刃……就算是魇，也是我的魇，现在大战当前，我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搭档做逃兵的，干将。”
“……”
就在姜洛卿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说出这句话时，姜洛鸿察觉到干将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这是……”
身为刃的魔力开始渐渐地盖过了身为魇的气息。
旁边，莫邪那边的情况也很类似，只不过莫邪是直接从姜允恒的魔力源那里汲取了力量。
姜允恒的魔力源容量非常大，所以姜允恒尝试着使用魔力源的力量将莫邪暴躁的魇的本能强行压制下去。
这是，对刃不够信任的器绝对没办法做到的事。
因为让本质上是魇的刃直接接触自己的魔力源，极有可能反过来被侵蚀。
但姜允恒相信莫邪。
同时，姜洛卿也相信干将。
“器与刃之间的羁绊……”
猛然间，呢喃着这句话的姜洛鸿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十七岁的自己也是奋不顾身地为了救自己的刃而成为了低等魇的饵料。
后悔吗？
不……
姜洛鸿从来不曾后悔过，无论再给他多少次机会让他重新选择，他依然会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刃的命。
哪怕刃的真身，其实是魇。
刷——
天蓝色的魔力源在姜洛鸿的胸口亮了起来，与此同时，旁边，姜洛卿和干将两人也被幽蓝色的火焰所包裹，莫邪身上黑色的烟气也一点点恢复了原本水波状的青绿。
天地之间，仍是紫黑色的地狱。
但即便是在地狱之中，也永远存在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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