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闫峰悚然一惊，随即睁开双眼。
一个金发女子的侧影映入眼帘。她手中持着的长剑稳定而坚决，闫峰脖颈皮肤都感觉到阵阵的刺痛。
那女子只用冷漠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一言不发。闫峰强迫自己快速镇静下来，他用眼角余光瞥向房间角落，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显然正主还没有到场。
来的是敌是友？他暗自思忖着。对方不回答，显然不是不屑，反而更像是言语不通造成的“惨案”。一念及此，他不由微感棘手。语言不通就没办法交流，更遑论鼓动自己如簧唇舌化解对方的敌意了。两人陷入僵持之中，闫峰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敌意正在逐渐消退，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门吱呀响了一声，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黑发青年走了进来。他刚刚试图动弹，就感觉到脖颈上的利剑又重新贴紧了自己的皮肤，那女子呵斥了一句，他猜想着应该是“别动”之类的警告。
黑发青年关紧了房门，径直来到床前。他一低头，就与闫峰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呆了片刻，青年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转头朝金发女子怒斥了一声。金发女子闻言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但还是遵从了他的命令。收剑回撤，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房门洞开，一股寒风卷了进来。闫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把门关上！”青年再次怒吼，这次换了秦语，闫峰也能听得懂。他苦笑着坐起身来，抚摩着脖颈道：“险些就被学生的侍从给切断了脖子，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
青年脸上挂不住，面带惭色道：“是学生御下不周，让老师担心了。”
闫峰摸到脖子上一丝破口，却没几分生气的样子。“混得不错嘛，都能带着美貌的侍从到处游走了。”
“都是老师您教导有方。”青年依旧诚惶诚恐，躬身做足了学生后辈的本分。
“少他妈给我装了！”闫峰把脸一板，冷笑道：“你这个样子才是最生分的。对我把你安排到这里有怨言？有怨言可以说嘛，不阴不阳的算什么情况？”
青年只是赔笑，却不肯多说一句。闫峰知道他的执拗性子，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摊了摊手道：“听说你在这里已经改回旧姓了？感觉如何？是不是颇有光宗耀祖的想法？”
上来就是个尖锐的问题，青年脸上温顺的神色瞬间就消失了。“我家当年的遭遇，心中没有愤懑忌恨是不可能的。但托您的福，如今已经明白有些东西比家族的利益更加重要了。但我也有一件事要问问老师您，何囡当年是怎么死的？”（注1）
这话直戳闫峰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他苦笑道：“我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行不行？”
青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闫峰被那目光逼视的无处可逃，只得侧开了眼神，轻声道：“何囡的事，我确实有愧于你。但是……”
“不要跟我提什么但是，只要这句就够了！”青年只一个虎扑，就把他推倒在床上。挥拳欲打下去的时候，却看到老师的眼中，深藏着一丝愧色与释然。他的拳头突然软下来，再也砸不下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三步，垂首道：“是学生的错，请老师责罚。”
“我责罚你做什么？”闫峰坐起身来，欣然道：“当年的半大小子如今已经不可小视了。听我说，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孙铿也好，我也好，都没有来得及阻止。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当时让她去。如果换一个人，也许心就不会那么痛。”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黑发青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只好闷声开解。他知道老师在培养他们上面，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比他对她的感情不会少多少。
那只是属于少年时代的，一点萌芽一般的情愫。也幸亏老师及时阻止了他们之间进一步的发展，否则……他不愿意想下去，当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关系，不知道选择是对是错。也许是对的，但时过境迁，对于现在还活着的人没有任何影响，徒增伤感而已。
“这五年辛苦你了，但还要继续再坚持下去。”师徒两人收拾了一番情绪，闫峰温声展开了一个新的话题。“组织发展的如何了？”
“您感更见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我最值得相信的伙伴。”说到这个，黑发青年的神情变得飞扬起来。“是我几年前在战区捡到的一个孤女。她的父母都死于战火之中，她就跟了我。后来我想办法送她去了骑士学校去进修，现在已经是见习骑士了。也许用不了几年，我就可以组建属于自己的骑士团，然后打造出一支武装力量。除了她之外，以我们的酒庄为发展渠道，在十三个领主的领地上建立了下一级的情报收集点。通过往返运送酒水的马车作为消息传播渠道。在这里进行消息汇总，然后再发给深海和艾泽城的西陆分局。下一步，我们的酒庄还要继续拓展业务，争取把情报的触角延伸到西大陆的中部和东部。”
“在没有上级强力支持的恶劣情况下，你们能做到这一步，我谨代表国内的同志向你和深海小组表示感谢。对了，最近一段时间收到的情报还没有上报，是出了什么漏子吗？”
“倒不是。”青年回答道：“最近出现了竞争对手，我们在其他城市的酒庄正在跟对手抢占市场，一时间对于情报收集工作有些怠慢了。我正在责成下属各部门，抓紧时间整理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深海大人也在稍早一些的时候表达了他的关注，并且答应通过行政手段对竞争对手展开打击。”
“如果需要新的酿酒方子，尽管跟西陆分局那边提。现在武器人员支援不了你们，但这些小发明小创造都还可以。让那些不知死活跟你竞争的酒贩子明白，跟他作战的可不是一个人。”闫峰半开玩笑的说着。
“我知道，不过目前暂时用不上。因为我们这边跟一座铂金之塔的法师进行了合作，研究出了一种很适合法师们饮用的饮料。还有就是酒庄最新的产品，更加廉价也更加的烈性，足够那些家伙们喝一壶的了。拼价格战的话，他可不是我的对手。”
“那我就放心了。”闫峰道：“其实这次来，我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不能在这里久待。你要尽快给我安排出城的线路，我要尽早赶回艾泽城。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我那位……同学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开战了么？”青年脸上露出迟早会如此的笃定神情。
“你已经见过她了？”闫峰突然有点担忧，当时自己布下棋局的时候，令狐谷雨可是都在身边看着的。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旦双方真的进入剑拔弩张的敌对局面，这些暗子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我和深海大人早有约定，他负责上层组织的发展，我们负责下层组织的发展。说起来，同学陛下最大的敌人可不是我们，她首先要整合国内的势力——据我们的分析，内战至少要打至少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初见端倪。现在的深渊就是一盘散沙，轻易整合不起来的。”
“真的？”闫峰如获至宝，拉着青年坐到身边。“你跟我详细的讲一讲深渊目前的情况，我要尽快知道这边的真实情况。这对帝国特别重要。”
“好。”青年没有推辞，本来这份情报也是要尽快整理然后送出的。如果是通过正常的途经，那么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特勤部的最高长官就在这儿，他回去之后就可以情报直接转化为决策的参考。两人一个说，一个听，时间过得很快。等到金发女子过来通报的时候，青年堪堪才把事情说完。
“主上，接客人的车已经来了。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请让他尽快出发吧。”
“知道了。”青年擦了一把汗，转头对闫峰道：“老师，接您的车已经来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在这里多呆几天才能离开。”
青年面露诡异的微笑，“时间比较巧，正好赶上菲迪斯在附近游荡，有龙笛的话，它很快就能赶到这里的。”
“龙笛？”闫峰觉得有点不妙。“接我离开的难道是那条龙？”
“怎么了，老师？”青年疑惑的问道。
“呵呵，没怎么。”闫峰干笑，心里却在敲着小鼓。但愿那家伙是个好忘事的，想不起来最好不过了。要是想起来，他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我们走吧？”
“好。”青年隐约看出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往深处想。这确实是让他以最快速度离开的唯一方法了。只是不知道老师当年跟这位菲迪斯之间有过什么交集，从他脸色上来看，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他心中转着念头，引着闫峰走出院子，朝城郊的荒野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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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注1：何囡与文中人物的故事事见本人前作《异世-大秦》。
乌云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