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局荣休干部乔中的遇害，让曹清源感觉始料未及。他原本还有一些对特勤部的幻想，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乔副站长已经荣休了，为什么那帮疯狂的家伙还不放过他？”曹清源蹲在尸体前，似是自言自语的问道。
“也许因为他是从特勤部出来的，所以他们会很愤怒吧。”阚文才面无表情的翻阅着仵作的验尸记录。
标准的特勤部惩处叛徒的手段。颈部大动脉放血，被杀者会在短时间内看着自己血液流干然后失去意识。过程非常恐怖残忍。这种手法是特勤部行动队的独门秘籍，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这么干。
“你说过有反制手段，这就是你的反制手段？”曹清源怒道：“局座非常敬重这些已经荣休的干部，如今我们怎么向他交待！”
“稍安勿躁。乔副站长的遇害时间在我给辛琪送情报之前。而且我不看好巡捕队的行动能力，很有可能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阚文才的话音未落，曹清源就看到巡捕队长官辛琪从人圈外走了进来。
看到尸体，她面色苍白的后退了一步。“死的是乔副站长？是谁下的手！”
曹清源这会儿懒得开口，只是望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看着乔副站长颌下花白凌乱的胡须。
阚文才道：“初步判断是特勤部行动队，我们这边的情报渠道接到了消息，说有一支隶属特勤部的秘侦队在昨天下午进入了咸阳。你的行动进展如何了？”
“我？”辛琪摇摇头道：“你昨天送情报的时间太晚了。那时候我的人都还在睡觉……”
“这是在向我们宣战！”曹清源突然咬牙切齿道。辛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阚文才道：“他以为这是对你行动的报复，现在看来并不是。特勤部的头目真是疯了。他想把我们都杀光么？”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辛琪突然有点幸灾乐祸。“特勤部可能早就想对你们下手了。这次趁着老莫死了，咸阳站群龙无首的时候出手，就是想要一举奠定在咸阳的优势，好让你们没有办法干涉他们竞选山长的行动。”
“他敢做初一，我们就不敢做十五？”曹清源道：“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来表明立场了。否则这样下去，我们的人迟早要被他们杀光的。”
“我们回站里说。”阚文才机警的四处环望，拉住曹清源的胳臂压低了声音。
曹清源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险些酿下大错。他感激的看了阚文才一眼，沉声道：“回去再说！”
与此同时，唐翀也收到了己方情报点被人端掉的消息。
“莫琪是谁？”唐翀沉默了许久，才疑惑的问道。
“是莫德秋的老婆。”手下言简意赅的回答。
“我们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也许是因为莫德秋死了找不到正主，才胡乱杀人泄愤吧？”
“砰！”得一声巨响。唐翀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茶杯、水笔纸张被这一震，统统都飞了起来。“她胡乱杀人泄愤，特勤部就活该是待宰的鸡？难道我们特勤部就只能伸长了脖子等着她来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我们自己的同事都保护不好！”
“……”手下们哑口无言，纷纷低下了脑袋。
唐翀缓和了一下情绪，脸色恢复了平静。“去查这个疯女人，看看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这个情报点是我们的二级情报点，非常隐秘的地方，她是如何知道的！”
“那这个女人，我们是不是要除掉她？”
“除掉她？”唐翀冷哼道：“那是在逼我们跟整个咸阳的官场为敌，那正是付飞云无比迫切想要看到的情况。绝对不能这么做，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除掉她，就等于坐实了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那我们该怎么办？”
“查她背后是谁，以巡捕队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的秘密情报点。所以我怀疑此事有忠诚局的人在参与。找到那个幕后主使者，我要他的脑袋挂在咸阳的城门上！”
“是！”一群手下凛然听命，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唐翀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眉头锁紧成一个“川”字。几秒钟后，他摇铃叫来了侍从官。
“长官，您有什么吩咐？”纪平欠身问道。
“备车，我要去飞羽书院。”唐翀淡淡道：“去看看小丘怎么样了。这也是临来之前，先生特别交代过的事情。”
“现在局势不稳，我建议加强您身边的防护是必要的。”纪平道：“秘侦队刚刚执行任务，目前还在路上。稍等半个小时再出发比较稳妥一点。”
“没有那个必要。”唐翀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他们要是敢对我动手，那才是蠢到家了。走吧，我们两个去就是了。”
“那……好吧。”纪平想了想，觉得自家长官说得在理。于是答应了下来，两人换了一身装束，从后门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安然无恙抵达飞羽书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纪平亮出证件，跟门房说明了来意。在书院门口等了片刻之后，书院的大铁门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打开。
如今书院山长悬而未决，还是由鹿小丘代行山长职责，一切照旧。不过书院里的人心早就散了，鹿小丘下达的政令连他的办公室都传不出去，下属各学科各自为政，山头林立，彼此之间还因为认识的不同常会相互攻讦，要不是教员联合会拼命弹压，说不定五年前的乱象还会重新再上演一遍。
本来是一个走过场的事情，没想到最终却演变成了如今这幅情景。这让本来等着接收胜利果实的江流感到万分恼怒，却又找不到发泄怒火的方向。摆在江流面前的是一道错综复杂的政治难题，稍有应对不慎，不仅飞羽书院的山长之位难以确保，还会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损失名望或许只是小事，若是风头大了，黯然下野也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这个时候，唐翀必须要来到咸阳坐镇。身为特勤部的实权副部长，他无论是官职还是后台都能让咸阳各个阶层的官员忌惮。如果潜伏在暗中的敌人还想再搞事的话，唐翀本身就有行动的权限，届时会给这些潜伏者们以强力的反击。
这也是江流放心把唐翀派到咸阳来的原因之一，当然这个原因并不需要对鹿小丘说。让他知道太多，反而不美。唐翀想到此处，脑海中回忆起临行之前跟江流的最后一次谈话。
“我这个学生啊，天上地下第一的老实人。”江流笑着为唐翀斟了一杯茶，“时间过了这么多年，脾气秉性一直都没变过，学问一天比一天高，架子却一天比一天低。若是这么下去，继承我的学问是没什么大碍的。不过继承我的权谋嘛……”他说着摇了摇头，似是无奈的喟叹了一声。
“这也不正是您悉心培养他的原因？”唐翀道：“先生高才，识人用人都别具一格。简拔翀于草莽之中，又从那些庸庸碌碌之中找到了这样一个质朴的学问家。如今世风日下，潜心问学之人已经少之又少。得此一人为飞羽书院的山长，实至名归。他日书院学子有成，首功当记在先生身上。”
“说笑了。”江流道：“我这个学生啊……我担心他若是遭受挫折，也是要坏在宅心仁厚上面。”
……
“唐兄……唐兄？”
鹿小丘略微诧异的喊声把唐翀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了。”唐翀笑着端起茶盏，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江流是茶道高手，鹿小丘耳濡目染之下，也把他的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唐翀就有了口福，要知道在长安，江首相家的茶可不是谁想喝就能喝到的。
“刚才说到哪儿了？”
“是说我的那个谋士武刚，十几天前就说去要找旧日同窗去探听燕十三的底细，这一去杳无踪迹，音讯全无。我对他甚是担心，既然唐兄来了，想请唐兄帮我找到此人。”
唐翀察言观色，发现鹿小丘虽然在嘴上说着很是关心自己的这个谋士，但神色间却隐着淡淡的提防和不屑。他心中自然有了判断，便笑道：“小事一桩，你都不必跟我说，直接写了帖子去特勤部找人帮忙就是。”
“毕竟还是隔了一层。”鹿小丘神情忸怩，“他的脾气性子我虽然不喜欢，可是他做的事情却是紧要万分。而且这次出门，还带了五万金元的盘缠。我担心……”
“这五万金元是你自己出的？”唐翀忍笑道：“你是书院的山长，书院的财务就是你的钱包。你不动书院的钱，反而要拿自己的钱填这亏空。要是先生知道这事，怕是要指着鼻子痛骂你迂腐了。”
“书院的钱都是一分一分从学生手里收缴上来的，怎么能做这种与学业无关的事？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再说，于我内心而言，也确实想要知道燕十三到底是个什么人。若他真的是墨飞羽的学生，这山长之位让给他倒也罢了。”
“你怎如此的蠢？”唐翀冷笑道：“你的书毕竟是比我读得多，可知道中山狼和农夫与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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