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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个仿佛如耶稣一样的人，却不可能有再一次复活的可能了。
——她的肚皮被人以十字割开，左右的皮肤被人从里面剥了开来——仿佛一只刚刚从蛹里面出来，真在展翅的蝴蝶一样。
蝴蝶这种东西，是美丽而又有毒的。
只是在它从茧里面出来的那一瞬间，那带着湿漉漉的梦想与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只是那个时候的翅膀和身体，都是最柔弱的，很多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展开自己的羽翼，鸟类那锋利的喙就已经终结了一切。
而眼前的这一具尸体，是那么的美丽，那邪恶、血腥、恐怖的美丽。
——开膛破肚。
当人们看到眼前所见的一切的时候，脑子里，剩下的，只有这四个字。
如果随意的查找一下的话，网页上，其实是会出现这样的解释的——用利器从腹部切开，破开胸腔和腹腔。
而在这个解释后面，总是要带上一个括号补充的，括号里，写着的是——多指家禽、家畜。
其实很奇怪，不是吗？
这个词从一开始被创造出来，就是用来形容人的。
也就是所谓的酷刑。
——虽然现代人的智慧比上古人，已经是高杆许多了，可在某些方面，古人的智慧，依旧还是无穷的。
而这个词语，亦是一个让人觉得如此宽泛而残酷的刑法的缩影。
现在，眼前的这具女尸，就是被人用这样的刑法炮制了一番。
“怎么了？”凌远远显然感受到了这空气之中，不一样的凝滞，于是，她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尸体。”徐言说。
凌远远有些警觉起来：“是康金盛的吗？”
徐言抿了抿嘴，并没有说什么。
——他也希望，出现的这具尸体，是康金盛的。
因为康金盛，是一个死人。
他的尸体如果在这里出现的话，也不过只是证明了他的尸体被人再一次移动，再一次“重新塑造了一个死法”而已。
可……
“眼前的，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女人？
这栋大厦里，有几个女人呢？
——凌远远，董若。
——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所知道的女人的数目。
如果这栋大厦里，真的只有两个女人的话……此时，凌远远就在他们身边，那眼前的这具尸体，自然不会是凌远远的。
那剩下的可能，就是……
当然，不排除别的可能。他们原本以为这栋大厦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可前面某个房间之中，却又出现了两位僧侣。
——那眼前的这具女尸。是参加“游戏的人”，还是“NPC”呢？
林涵摸了摸放在腰后的枪。
他缓缓地靠近那一具女性的尸体。也许刚刚，他的心中还心存疑惑，从十几步外看这具尸体，其实人的肉眼，根本是无法辨别真伪的。
到底是真的，还是用蜡像做的，谁知道呢？
可现在，林涵已经全然的确定，这是一具真的尸体了。因为没有一具假的尸体，可以欺骗一个做了二十多年警察的人的眼睛。
他撩开了那一头黑色的，直长的头发。
而下面看到的，是一张脸。
一张涂满了油彩的，看不出五官的脸。
——那是一张，狐狸的脸。
“面具？”李易鸿看着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捂着鼻子，这么问着。
越是靠近尸体，这血的味道，越是浓郁，而身体里那带着血的器官，越是鲜活——那浓重的，死的味道。
是的，面具。
将女尸脸上的头发撩开之后，下面所显露的，并非是人类的脸孔，而是一张完全贴合人类面部的——面具。
狐狸的面具。
李易鸿想要伸手从那尸体的脸上将面具拿下来，却被林涵阻止了。
林涵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个面具下面，到底是什么。”
他又说：“万一这个面具，其实是带有机关的呢？”
这样两句话，其实是一句话。
——你根本不知道这个面具下面，到底是什么。万一这个面具，其实是带有机关的呢？
他前半句，是带有引申意义的。他想说，这里的每个人，都让他看不穿。他曾经以能看穿别人而觉得骄傲。可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人，都仿佛在脸上带着一个面具。
那面具后面的，到底是什么呢？
尤其是李易鸿的脸上，那永远不变的儒雅与淡漠，还有那看不穿的笑容背后，有的，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面皮呢？
林涵不知道。
他觉得有些害怕，可是，他却又不能害怕。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许，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个巨大的面具，甚至，比别人还要更厚。
——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所有人……
“你说的，没错。”李易鸿笑笑。“那我们该怎么办？”
意外的，李易鸿竟然说出的这样的话。
当然，这句话，其实是如此的普通，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说，林涵都不会觉得意外的——但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是李易鸿。
这句话普通吗？
他是普通的。
那这句话特别吗？
他又是特别的。
这一句普通而又特别的话里，其实带有了这么一个意思——李易鸿，在示弱。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示弱，他都可以理解，可这一次，却是李易鸿示弱了。
这自然让林涵无法理解。
但是，根本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想太多。
林涵想了一想，然后仔细看着那具身体的脸。
因为靠的近，他甚至可以如此仔细地看到那具尸体上细腻的毛孔——那用无数保养品堆积出来的，仿佛凝脂一样的皮肤，此时却仿佛一块被双氧水泡发的死皮一样。
透漏着死亡的颓废与美感。
在仔细看了那个女孩的脸部许久之后，林涵开始动手，解除女尸脸上的面具——可让人最奇怪的是，面具戴在人的脸上，却并非是用带子绑起来的，也就是说，这具面具后面，必然有着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呢？
林涵小心翼翼地，揭下女尸脸上的面具，面具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一样，不过并不算粘合的太利害，林涵只是用了一点力气，就把面具拿了下来。
可那面具后面，也并没有什么粘合剂。
——那只是一个，并没有绑带的，用陶瓷制作的，普通面具而已。
“还真是稀奇。”林涵说。
可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惊叫。
——那是郑西的惊叫。
“闭嘴！”林涵拿着面具，显得极为不耐烦，哪怕他或许已经对郑西改观，可很多时候，某些习惯，还是无法改掉的。
习惯之所以是习惯，是因为一次两次改不过来。
“那张脸——那张脸……”郑西并没有被林涵喝止，是因为他眼前所见的，实在是太让他觉得震惊了。
原本女尸的头发，是往前披的，而当林涵将她脸上的面具拿下之后，原本散落在两便的头发，又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脸的面前。
角度。
那是角度的问题。
从林涵与李易鸿的角度，只能看到那被黑色的头发所遮盖的景象，而在郑西的角度，却可以略微看到一点那女尸的面目。
所以，郑西在尖叫，而其他人，却显得如此的意外而奇怪。
然后，李易鸿也撩起了女尸脸上的头发，然后，他也退后了一步。
“怎么了？”林涵虽然喜欢看到李易鸿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可此时李易鸿的变现，却太让他觉得意外了。
李易鸿给林涵的感觉，一直都是冷漠的，淡然的，运筹帷幄的。这种人，大多数情况下，是面无表情的——当然，这种面无表情，并是不在脸上，而是说这种人的心情，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可一旦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波澜，却是如此的让人觉得奇怪。
“是董若。”李易鸿回答。
他的脸上，有些惨白。
虽然所有人都在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可能已经死了。可可能已经死了，和实实在在尸体出现在眼前，却是不同的。
就像海上遇难的时候，家属更加容易接受的，是亲人失踪的消息，而不是实实在在看到对方死亡的，惨不忍睹的尸体。
——人是喜欢欺骗自己的生物。
不是吗？
“董若怎么了？”凌远远如此焦急的问着。
她问到了这样血腥的味道，然后，又听到了董若的名字——她其实已经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她还是问出了这样的话。
而徐言，并没有回答。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死了？”虽然是问句，但显然，是肯定句——而好在，下面的话，她并没有问下去，这避免了徐言需要进一步形容董若此时的惨状。
“不，不对。”就在这个时候，林涵又再一次出声——她的脸，她的脸色，不对……
林涵伸手，去触碰董若的脸，而那张面皮，是如此的柔软，漂亮，带着温润的红色，生动的，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是活着的。
“啪嗒”然后，那张脸，就掉了下来。
——那是一张柔软，漂亮，带着温润的红色，生动的人皮。
不过好在，是伪造的产物。
并不是真的从人类的脸皮上剥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