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关于记忆里那个女人

  • 作者: 阿竟
  • 更新时间:2015-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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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那个女人就是在船上认识的,他是海员,而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厨子。船上很少有女人,她是其中一个。

年轻的时候,李易鸿并没有现在这么英俊。

现在的英俊是因为财富。

而那个女人,也不算漂亮——比之现在围绕在李易鸿身边的那些女人,那个女人甚至连他家里的女人的女佣都比不上。

但是那个时候,却孕育出了现在更加纯粹的爱情。

没有太多金钱的诱惑,也没有太多奢求,更没有太多对脸与身材的苛刻。李易鸿是如此纯粹的爱着这个女人。

原本做海员都不会不太长久的。

等他们赚足了资本,就会从海上离开——因为这一片大海,给他们带来了财富,但他们同时也知道,这片大海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但是只要这个女人在,李易鸿就一直会在这艘船上。

是的,他爱这个女人爱的如此纯粹。

可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却并没有被他所打动。而李易鸿又是如此明白,对方并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那个年代,并没有像这个年代一样,金钱占据了太多重要的位置。那个年代还是如此热切地歌颂着爱情的。

恋爱,哪怕是单恋,其实也是显得如此的美好。那个时候,李易鸿甚至觉得,只是看着她,就会觉得自己很快乐了。

后来,海难了。

像这样的事情,有些海员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但有些人可能一上船就遇见了。

到后面,就是粮食的消耗,水的消耗,噩耗,恐慌,无奈,孤寂……绝望……还有……死亡了。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现代,很多人都觉得失联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在天空中与海上发生,实在是太平常了。

他们还没到绝望的那个地步,但是食物,真的已经不多了。

而恰好,这个时候,他有一块巧克力。

那块巧克力,是在上传之前,和同行的海员一起去超市买的。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金子,而是黄金。那是海上,所独有的财富。

而他则把这一份财富,藏了起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了生存而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说是卑鄙,因为人性之中,我,总是排在第一位的。

一个人,不爱自己,他凭什么能爱别人呢?

李易鸿是笃信这句话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被这句话打败了。

不,准确的说,他被一块巧克力打败了。

而这块巧克力,却不是他藏起来的那块巧克力,而是与他同行去超市的,那位海员的巧克力。

那位海员,把那块巧克力,分了一半,给那个女人。

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很老套的爱情故事,不是吗?

现在这个年代,在看到这样的故事的时候,我们只会觉得这两个男女主角的相爱,实在是刻板的要命。

而李易鸿在这个故事里,不是男主角,他只是其中的一个男配角而已。

——他在后面的人生之中,一直都是主角。

可是,他从来不为自己是主角而感到开心,可每每想到自己“做”配角的这一幕“爱情故事”,却总是带着一种不知为何的悲凉。

……

后来,李易鸿去问过这个女人,为什么。

那个女人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李易鸿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说了这样的话,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别的人——难道女人的口是心非,就是这样的吗?

——他依旧看不透事情的本质。

“在海上,一块巧克力,就像是一笔财富,一块金子一样。”那女人说。

“你是怪我独吞了这一笔‘财富’?”李易鸿问着,“如果我以后真的有钱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样信誓旦旦的理由,是每个男人在追逐女性的时候,都会说出的话。

即使那时候的李易鸿,也不例外。

“你还是不懂。我觉得,你没错。我也并不是因为你没给我那一块巧克力而生气的。”然后,女人就离开了。

也许某些时候,爱情,原本就是最奇怪的一件事情。

而女人,原本也是如此让人觉得难懂的生物,他们一面说着没有生气,一面,却离开了你。

后来,很久的以后。

那时候,李易鸿还没发家致富,只是开始走起了上坡路了。

他遇到了那时候,在船上的那位室友,而奇怪的是,那位室友身边的女人,却并不是他心爱的那个女人。

然后,李易鸿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给了对方狠狠的一拳。

——但是,他并没有进监狱。

——金钱的魅力,不是吗?

……

“她呢?”李易鸿并没有说出女人的名字,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这所谓的她,究竟指的是谁,“你们自那天海难之后,就离开了。”

“没人规定我们不能分手。”那个男人说。

“我要的答案,不是这个。”李易鸿对男人说,然后,他拿出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有的钱,足够让我把你揍的半死,而不用付任何法律效应——要知道,当你知道这里面的金额的时候,哪怕我把你揍的半死,你都会生不起气来——如果,你告诉我她在哪里的话,那这张卡,就归你了。”

男人看了那张卡许久,然后说了一个地址。

那个地址,李易鸿知道,那是富人们经常会去的一个地方。

而这里的富人,并非只是泛指的富人而已。这里的富人,有着非常精密与精细的分类,还有非常严苛的界限,并非只是单单看起来有钱,就可以进去的。

那个地方,天堂,也是,地狱。

——仿佛自己心里挚爱的天使自己撕掉了洁白的翅膀,染上了动人的黑色一样,李易鸿的脸色,几乎是惨白了。

然后,他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了那张卡的密码。

——那是他们遇难那一天的时间。

可就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又叫住了他。

男人的脸上,有着无比的狼狈与欣喜,他拿着那张卡,几乎要攥出血来,而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妙而诡异的喜悦。

“你知道,那时候,她为什么选择了我,却不选择你吗?”分明是一个狼狈的败者的脸上,却散发着一种成功的人才有的欣喜。

李易鸿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回头。

“那个时候,你把那块巧克力藏了起来,没有吃,也没有分给任何人——我知道,你是想等到真的弹尽粮绝的时候,才把它拿出来。”男人说着,语气里,是一种莫名的激动。“可是我,却分了一半给她。”

李易鸿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女人傻吗?不,她一点都不傻。”他说。

“如果那时候,我把所有的巧克力都给她,那她,会不会选择我“”李易鸿回头,看着对方,语气里,是一种他所不该有的迷惘。

“不。你太小看女人了。”对方说。

“不给她,她不会选我,而全部给她,她也不会选我。女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也许对于在那种情况下,能将所有一切都给她的人——她会觉得,这样一份爱,太过于沉重了吧。要知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去爱一个女人,这样的爱情,在所谓的小说里面,是多么的可歌可泣,可在现实里,却又多么的可怕。”

是的。

一个全然的爱着自己的人。

一个全然的爱着对方的人。

这两种人,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值得爱的。在前者身上,你感受不到爱意,而后者的爱意,几乎可以将你燃烧殆尽。

爱,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易鸿在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涌现了这样的一种想法。

——崩坏。

“你别去找她了。”随着李易鸿渐行渐远,男人在李易鸿身后,擦了擦自己脸上徐徐流下的鼻血,对李易鸿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但后面男人说了什么,李易鸿都听不到了。

然后,又过了五年,那时候,李易鸿已经足够富有了。

而这一份富有,被那个富人的圈子所认同与接纳——谁都不知道,这位年轻人的成功的来源,竟然只是对一个女人的执念。

一个完全不值得的女人的执念。

那个女人,依偎在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爷爷的男人怀里,那温柔蚀骨的模样,那炙热温存的眼神,仿佛就在看着自己的恋人一样。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看错了人。

虽然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只是到现在,到真正看到了这一幕,他才明白,他才终于承认这件事情。

然后,他到了那个女人面前。

而那个女人甚至都已经认不出李易鸿究竟是谁了——她不记得过去曾经被拒绝过的男人,也不曾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曾经被自己所拒绝。

李易鸿与那个老男人攀谈,而那个女人,则用一种如此殷切,如此炙热的眼神,看着李易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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