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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被群山包围，本就看不见太多的阳光，而整个建筑中也没有几块可以完全透光的玻璃，像是牢笼。
那些孩子们整天生活在昏暗而浑浊的灯光下，偶尔能去一次操场，那就是巨大的奖赏。
女孩跟着一个大概四十岁的中年女人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了一间阶梯教室中，教室很大、空着一半，那里面除了六十多个学生之外，还有五个老师。
两个胸前挂着哨子的肌肉大汉，和三个穿的像修女一样的家伙。
而且，最为怪异的是……那些学生全部都是光头，而且都穿着灰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短裤和短袖，全场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女孩站在讲台上，看着那眼前的一片死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恐惧，让她的呼吸颤抖起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里真的是学校吗？
是监狱吗？不！也不对！监狱里的囚犯脸上应该是那种表情吗？监狱里会有十一、二岁的囚犯吗？
中年女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上课。”
全员唰的一下站了起来，齐声喊道：“老师好！”
然后全部九十度的弯腰，鞠躬。
那声音之铿锵有力、那动作之整齐划一，简直就像是军队。
“好，请坐。”老师看着全员坐好，又道：“今天，又有一位新同学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大家欢迎。”
“欢迎新同学加入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那貌似兴奋的欢迎伴着整齐的掌声，但女孩能感觉到，那并不是真心的，就好像是人工智能的自动反映，像是机械。
“好。”中年女人笑了笑，说：“那么我的欢迎仪式开始吧？”
说完这话，坐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一个小女生站了起来，用一种近乎骄傲的语态说道：“我叫任静，从前的我只喜欢上网打游戏，但现在我明白了玩物丧志的道理，我成功的戒掉了网瘾，这一切都要感谢这里的老师和家人、还有我们敬爱的杨校长，杨校长的伟大光辉就如同我的父亲母亲一般。”
说完，掌声起。
接着，第二个人自动站了起来。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都是一样的模式，都必须在最后加一句：“杨校长的伟大光辉就如同我的父亲母亲一般。”
他们的年岁不同、性别不同、但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的语气和神情大抵可以分为三种。
骄傲的、麻木的和恐惧的。
待所有的同学都赞扬过了那光辉而伟大的杨校长之后，女孩的手脚已经发麻了。
忽然，中年女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同学，这一次轮到你自我介绍了。”中年女人笑着，那笑容在那样的氛围下诡异的让人打颤，就好像下一秒，那张人皮就会被撕裂，从里面钻出一只可怕的怪物来。
那怪物说：“这一次该轮到你了……告诉同学们你是犯了什么错才会来到这里吧。”
“我……我……”女孩本想说，我并没有犯错，但在那些所谓“家人”的目光中，她却妥协了。
像是邪教、像是有人做了异端邪说就会被杀死一样。
不知不觉，女孩流下了眼泪来，她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什么？”中年女人皱了皱眉，说道：“我们没有听清楚，请你再大声的将一遍，你是犯了什么错？”
然后，将一个话筒塞到了女孩的嘴边。
“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女孩艰难而痛苦的说出这一段话，她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却被那话筒放大，在教室里回荡开来。
说完，有那么两三秒的沉默，然后坐在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一个小女孩忽然笑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中年女人并没有阻止，反而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治疗的方案，嘲笑可以让人感觉到羞愧、而能感到羞愧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那些或是机械的、或是无奈的、或是发自内心的笑声差不多持续了五秒才停下，女孩此刻已然泪流满面，她低着头，手足无措。
这时，中年女人突然激昂的开口道：“同学们，你们应该知道，同性恋是一种心理疾病，这是违反大自然规律的，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要帮助这位同学战胜病魔……但是，在她的病好之前，女同学尽量不要和她接触，免得传染……大家都知道了吗？”
“好的！老师！”
在这整齐而震耳欲聋的回答中，女孩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摆在了一个多么险恶的位置。
不对！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女孩握紧了双拳,说道：“我没有病，我不是病人，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
回家？
女孩忽然悲从中来，她在家中已经受够了父亲的责骂和羞辱，她本以为来到这里会好一些，但……
中年女人忽然走了过来，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说道：“我总有一天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由于是第一次，我们会原谅你的。”
“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我只要离开这里。”
“你不能走的。”女老师的声音依旧温柔，她说：“你的父母可是花了很多钱才让你进来改造的。”
“我要联系他们，我自己和他们说。”女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好的。”女老师爽快的答应，然后让一个穿的像是修女一样的人带女孩来到一个摆着六部电话的小房间里。
这里大概是学生们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地方，但每一部电话都上了锁。
修女将锁打开，然后拿出一个本子，拨通了这位女孩父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然后在女孩的啼哭声中挂断。
女孩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治病嘛！难免会受苦，只要你早日康复了，就能早些出来，就这样了，我在开会。”
这位父亲很信任这个学校，毕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介绍的，而且还看过了不少成功的案例，所以他对女儿的请求嗤之以鼻。
而且，市长的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就这段时间，他可不想让自己“女儿”的病，影响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