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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换做非白躺在燕子的病床上，原本躺在这里的阿德已经死了。
非白伤的不重，不过才有两颗子弹钻进了他无关紧要的血肉里而已，但非白却难受的厉害，或许是因为他没能阻止丧鸦杀掉阿德……不对！是没能阻止阿德杀掉自己。
不是他没办法，而是在那一刻非白心软了。
会选择自杀的人，大概都是一时冲动……吗？
你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一切都会过去的。
日子会好起来的。
你要珍惜生命啊。
你难道以为自己的生命只属于自己吗？
真的吗？这些言论无论放在任何一本书上都是无比正确的，但阿德的决定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真心的想死。
有人说他疯了，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还以为地狱是个比人世更加美好的地方。
也许那不是疯了，只是自杀的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要比活着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那一天，在充满了硝烟的战场上，丧鸦从背后钳住了阿德，冰冷的匕首就架在阿德的脖子上。
那时的阿德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欲望反抗。
七米之外，非白举着枪，那把枪里还剩下了一颗子弹。
不是那把足够嚣张的沙漠之鹰，而是那把博莱塔92.
这种距离，绝对能在至多震伤阿德耳膜的情况下，杀死丧鸦。
但在这一段紧张的对峙之中，非白却错过了三个绝佳的机会，因为他看到阿德在求救。
不是求他救下自己，而是求他放过自己。
阿德一边摇着头，一边流泪，你见过那种哭泣吗？一个全身绑着绷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大男人。
哭着，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含糊不清，但非白却绝对能听懂。
就好像是一个绝症的病人，受够了没玩没了让他痛苦的治疗，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他在央求他的亲人……放过自己，他不想再受苦了。
非白就是阿德的亲人，于是他的手指开始颤抖。
丧鸦有些不明白，一个杀手，为什么会怕死怕到哭？于是，他在阿德的耳边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你的，比起你，我对那个家伙比较感兴趣。”
“杀……杀了我。”阿德的哭腔里终于发出了人类的音节。
“你说什么？”丧鸦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说！”阿德忽然大吼了出来：“杀了我！”
这句话说给丧鸦听，也说给非白听。
“……”丧鸦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目标也是雇主，原本就是个一心求死的人啊。
“喂！你可要想清楚，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可以把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抹掉，要不要我帮你联系？”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丧鸦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不……”阿德说：“我要记得她，我想要记得她，所以动手吧！”
“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吗？”丧鸦真诚的说道。
阿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妈的！你是不敢吗？你是怕杀掉我以后，对面的那个家伙把你杀了吧？你有种，就动手啊。”
说着，还朝丧鸦的脸上吐口水。
丧鸦是疯子，但不傻，他看的出来这是激将法，也在阿德的眼中看到无比的决绝。
那个她，是这家伙的爱人吧？真是个比自己还要勇敢一百倍的家伙啊。
成全你。
这三个字丧鸦没有说出口，算是对阿德的敬意。
他手上的匕首猛然收紧，在阿德的脖颈上划出血痕的前一秒，非白忽然开枪，只是那一枪只是击中了空气而已。
是警告，那一刻的非白已经没有了足够的自信，没有自信也就失去了精准了。
“住手，否则你也逃不了。”非白威胁着，就算弹夹里已经空空如也，但他却依旧举着枪。
“你真的……”丧鸦看着非白的眼睛，问道：“要阻止吗？”
非白一怔，却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要阻止的不是丧鸦，而是阿德。
犹豫着。
但杀手的世界里通常不允许有犹豫这种情绪存在。
选择既生死、分秒既生死。
“非白前辈，谢谢你。”阿德说着，自己往前一靠，那冰冷而锋利的刃讲他的脖颈切开一个巨大口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修补的口子，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的喷涌而出，穿过裂缝中的光晕，被渲染成了美丽的颜色。
阿德倒在丧鸦的怀里，在完全断气之前用眼神对丧鸦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丧鸦笑笑，将阿德放平。
非白是个杀手，虽说出道的时间不长，但他也杀过形形色色的人，说实话，他从没见过面对死亡那么从容的人。
但非白也清楚的知道，那份从容背后是怎样痛苦的绝望。
丧鸦站起身来，问道：“他是你朋友？”
“……”非白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把枪收了起来。
“你要保他，我杀了他。”丧鸦又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的梁子已经结下来了吧？”
“随便你。”非白的脑子像是被一团乱码填满，但心里是空荡荡的，他走过去把阿德的尸体抱起来，感觉异常沉重。
想要走，丧鸦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非白微微回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之间没什么梁子，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非白大概也间接同意了阿德的自杀，因为他在那一刻确实有过动摇，但当他抱起阿德的尸体时，他便开始后悔，只是他没办法迁怒于丧鸦，因为阿德也对丧鸦说了谢谢不是吗？
丧鸦沉默了片刻，放开手，骂了一句“干”便离开了，他杀人的情绪已经完全消退了。
非白把阿德抱回病房以后，自己也就晕倒了，毕竟刚刚自己可是和一个疯子真刀真枪的干了一架。
好在燕子醒的够早，否则非白也要因为流血过多去见上帝了，他醒来的时候阿德已经被老W接走了，按照他的遗嘱，阿德会被葬在自己师傅的旁边。
阿德选择了向自己师傅致敬的死法，却并未像他师父那样光荣的死去，好在也不是默默无闻，比较炸出了坦克这样的大人物，也让丧鸦的名气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无视坦克就足以为丧鸦的疯狂再一次加冕，更何况他还在非白的手上杀死了阿德。
疯子、天才孰强孰弱似乎是已经有了答案，但丧鸦可不承认。
“如果有机会，还真像跟那个叫非白的家伙再好好的互砍啊。”黑暗中，丧鸦的眼神发着光。
“坦克这一次没找你麻烦已经很不错了，你最近最好太平一点。”独眼鲲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无论是在如何强大的传奇，都会随着时间而逐步退出舞台。
坦克啊……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