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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疤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但……
似乎有一些东西逃不掉。
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早上，火疤就接到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竟然是钟叔打来的，说真的，火疤最怕接到钟叔的电话。
也好在只是电话而已，要不是钟叔人在美国的话，可能一切会变得更麻烦。
钟叔要他办事，从道义上来说他当然义不容辞。
的确如大D所说，要不是钟叔，他们几个兄弟不可能活到现在，但火疤也深深的明白钟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钟叔的身上绝对算不上是褒义词，的确，在火疤入狱之时是钟叔花了大力气才让他只被判了8年，不过只有局中人才明白，钟叔之所以能在那个时候坐稳十三门话事人的位置，大多是因为火疤的牺牲。
黑道水太深，火疤并不曾怨恨过钟叔，权当是报恩也好，这样想来火疤在拒绝钟叔的时候也大可以不那么心虚和愧疚。
通话的内容大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寒暄，钟叔始终没有提起那件事，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想回来，那么你的地位绝对不会比当年低，在发展几年，混个话事人做也不是问题，如果你不想回来，我在澳门的房产也转到了你名下，你和小兰随时可以搬过去。”
没有提，那么火疤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火疤算不上聪明人，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更不要说这是黑道的事情了。
挂掉了电话，火疤便下楼去买早点，还顺便买了一包烟，反正阿妹还在睡，待会漱个口就好。
在楼道漆黑的拐角处，火疤用干燥到起了皮的嘴唇叼起一跟烟，手里拿着火机却没有将其点燃，只是盯着那打火机，像是呆了。
片刻之后，火疤摇摇头、微笑、把烟收进了口袋里。
“还是算了，毕竟已经答应过她了。”
他拎着油条和豆浆回到家里，正准备要把阿妹叫醒的时候，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是大D打来的。
大概是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吧？
火疤这样想，却没来由的心慌了起来，沉吟了片刻，火疤接起电话来，有些焦急的问道：“大D怎么样？事情搞定了吗？”
电话那头也有一阵不算太长的沉默。
“火疤啊，这次恐怕有些麻烦。”
“麻烦？”火疤皱眉，问：“怎么了？”
“那个杂种死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
“失血过多。”大D这样解释。
“那……该怎么办？”火疤问出这话之后，却忍不住苦笑。
该怎么办？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了8年，物非人亦非，被欲望包裹着的人总容易发生改变。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对话就印证了火疤的担忧。
“可以找人顶罪。”大D这样说：“但总得有些由头。”
“钱吗？”火疤叹了一口气。
“钱是当然需要的，各方面都需要打点。”大D说：“但以你现在的身份，恐怕手下的小弟没人愿意帮你出头。”
“……”火疤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火，却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考虑一下吧。”大D说：“不过是杀个人而已，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有了那些钱，什么事情都解决咯。”
“大D，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真的要怎么逼我吗？”
“我逼你？老子是在帮你！”大D忽然提高了声调，愤怒的骂道：“妈的！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狗杂种差点强暴了阿妹，就算他活了下来，你应该想的是怎么把他弄死！阿妹等了你八年，受了八年的苦，你终于出来了，你有让她活得更好吗？你有种腆着脸说你对得起她？你……”
火疤挂掉了电话，他几乎要把手机给扔出去，他甚至怀疑那个药店老板的死亡根本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大概是钟叔的指示，他眼里容不得沙子、也绝不会让自己的面子受损。
也可能是大D做的，十三门新一届的话事人选举相距不远，他得要讨好钟叔。
也或许只是自己的运气太背，自己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罪恶，有报应也不奇怪。
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这些真的是有人策划的，那么他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动作，因为火疤已经不想再回到牢房里，他不想再离开阿妹，哪怕一分一秒。
杀一个人而已，火疤有绝对的把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对于这万一的恐惧，却也被那个死掉的药店老板消弭了。
三百万再加上可以无忧无虑的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也的确是一份巨大无比的诱惑。
火疤看着依旧在熟睡的阿妹，她正好翻身，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要抱住床上的另外一个人，但却扑了个空，她的手摸索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就在她即将要睁开眼睛的时候，火疤握住了她的手，阿妹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再睡一会儿吧。”火疤低声说道：“我去买好了早点在叫你起床。”
阿妹的嘴角微弯，火疤帮她擦去口水。
多幸福的画面，火疤在狱中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画面，但那些画面里的阿妹比现在还要幸福一些。
她的脖子上没有疤痕、她的眼角没有涂满药水、她应该睡在一张柔软的、干净的、大大的床上，应该有温暖的阳光轻轻的映照在她的脸上。
而不是在这样一个阴暗、潮湿的、随处充满危险的世界里。
火疤想，大D的话或许也不无道理。
人类就是这样的，一旦开始无路可走的时候，人类就会开始找各种理由合理化自身的处境。
火疤并非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决定要铤而走险、而是决定要铤而走险之后才开始假设那些美好的画面。
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不一定是铤而走险、那些假设会成真的。
……
火疤拿着自己刚刚买回来的早点，又一次出了门。
他把早点扔给了路边的乞丐，又重新买了一份之后，拨通了电话。
三两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
火疤说：“我什么时候行动？”
“嘿嘿！”大D咧开嘴，露出玉米色的牙，说：“火疤哥，终于想通了？”
“不要废话。”
“具体时间我会通知你。”
“再此之前，我要见到我的护照、机票和钱，并且你要确保这段时间内条子不会注意到我们。”
“放心吧！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关于那个杂碎的死，今天下午就会有人去投案自首的。”
“看来你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火疤眯起了眼睛。
“我们是兄弟嘛！当然要替你考虑周全。”大D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家伙呢？”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好了。”大D说：“除了核武器，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两把自动手枪，弹夹再配四个。”火疤毫不犹豫。
“就这些？”
“刀我自己有。”火疤眼中的光芒忽然不一样了，他说：“不过是杀个人而已。”
十三门五虎之首，虽然火疤现在觉得这是一个异常可笑的称呼，但在那个年代，这可的确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诨号。
就连现在圈子里公认的、数一数二的大杀手独眼鲲，也曾经在他的手上栽过跟头。
对了，那时候的独眼鲲还不叫做独眼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