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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爆炸是苍穹尺度下发出的第一声交响,惊醒了沉睡的天地,惊醒了呻吟的人群,惊醒了尚未升起的太阳,惊醒了沉思中的国王。
爆炸的冲击让皇宫中的紫罗兰和长青藤剧烈摇晃,国王的长袍也因长风而猎猎作响。但国王的目光并未因扬起的尘土而开,视线死死地锁住那片坠落的土地,一言不发。
此刻,国王的心情如同被粘稠的浓浆包裹而无比沉重。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不仅有恐怖的邪神,还有那道炙热的光线。现在他是城中最安全的人,但他比谁都先接近死地——四方焦土,路无白骨。
忽然,他的四周空间开始扭曲,本来阴暗的房间,变得无比光明。他的身后出现一个谦卑却不容冒犯的身影,端坐于御座之上。他们之间隔着许多扭曲的雕塑,杂乱而密集摆放着,却与古朴的空间相得益彰——充满了史诗般的雄壮。
国王将长袍的系带系成标准的礼结,然后朝着御座上之人行单膝跪拜之礼!
“陛下,”若国王是寸土之王,那他便是诸王之王,荆棘权杖是人间最高贵的牧杖,散发着肃杀与慈祥,“邪神终究还是出现了,可使徒大人还没赶到……”
国王的头颅高贵地垂落着,双眼看着粗糙的地板,膝盖酸痛。
“所以炽天使正在拉弓,炙热的火焰将清扫一切污浊。”国王的额头开始渗出层层冷汗,那话里仿佛就有圣洁的火焰,将国王紧紧地包裹着,“你知道邪神意味着什么。身为国王,要懂得权衡舍弃。”
圣谕毕,四周的光芒逐渐黯淡,无态影像空间开始驱逐国王。就在凝滞的清晨渐渐取代灿烂的光芒时,国王忽然抬起头,敬畏地看着御座之人,说出一个为时已晚的请求,“请在给我点时间,或许能将它打退了。”
“埃德罗王都虽小,也有十余万神的子民。”国王将头完全贴地,冰冷的地板碰触着湿腻滚烫的额头,全身颤栗着,因为御座之上一阵沉默。
“正午之前……”这话说得轻柔,却是涌入国王心脏的血液,让他看到重生的希望,“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忽然,一名老臣十万火急地闯进了寝宫,手里攥着一张已经揉皱了的契约。契约由两国之色构成,契约之上还有两国国王的签名。
这是一张国契!
“陛下,传送通道已开,邻国五十台机甲,六百余名教会魔法师已经屯兵城外。”大臣一边禀报,一边老泪纵横,“可这借兵的代价实在……”
国王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说,背对老臣的身影沉重而高大起来,“一半国土换十万条人命很便宜。”
紧闭的大门在此刻开启,异国之师整齐划一地走进王都。崭新的机甲上烙印着邻国的国徽,魔法师的披风上也绣有国王的家徽。看着这支杀伐之师,正在撤离为异国人腾出战场的本国人民有着复杂的神情。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即使救世主又是侵略者。
邻国的国力确实比埃德罗要强得多,但在教廷的制衡下未曾发动战争,只能明里暗里地蚕食土地。如今肥肉自己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虽然异国国王也知道敌人强大非常,但自信赌上一国的最强战力,哪有不胜的道理。
韦恩阁下得到命令打开城门时,亚瑟看到他阴沉着脸。亚瑟感到自责,就因为晚了那么一步,自己的国家就得靠别人来拯救。
异国军队通过无态密度分布,确定了邪神的具体位置,时间已经有些紧迫。
指挥官克劳德穿着一袭天蓝色的法袍,拿着一根附魔的法杖,站在军队的最前方。他看上去还很年轻,但已经是大魔导师。他举起左手,在天空中五指握拳。
五十台机甲喷射出滚滚热浪,悬浮在半空中,分散在坠落的神国四周。他们每人都拿着一把刚从教会订购的无态激光枪,枪口会释放出高热的光束,瞬间将目标洞穿。虽然填充较慢,但五十道高热光束,威力已极为惊人。
接着,克劳德用法杖拄了拄地面,两百名魔法师应声走了出来,将神国围成一个圆。他们交叉握拳,食指相对,开始整齐地咏唱。每个人的身体四周都散发着蔚蓝色的光芒,这些光芒渐渐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巨大的符文图案,像丝绸起伏着覆盖神国,符文的图案则陷入了土地,化为了沟渠。
这是大魔导师主导的集体魔法——命纹之网,通过付出生命力,将无态化为一道没有缝隙的覆盖囚牢,注意控制高级妖魔。
最后,克劳德挥动手杖,遥指那条巨大的裂缝,剩余四百名教士激发着各自的魔力,为即将出现的敌人准备最强劲的攻击魔法。
此刻,国王走到了皇宫的最高处,凭借越来越明亮的阳光看清一切。额头出着汗,不只是天气越来越热,还是太过紧张。
一阵山倒般的轰鸣响起,裂痕被强行撑大。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撑大裂痕的并非怪物,而是一棵树。它的树干是那样的粗大,根茎也深入神国地心,像一颗寄生在心脏上的肿瘤。
然而,在他自然向天生长的过程中,一颗锋利的粗大钢针,瞬间捅破了命纹之网。克劳德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一股异样的无态侵入魔法的无态来源中。
“开火!”几无败绩的克劳德被强烈的恐惧俘获,大吼着开始第一轮,也是最后一轮攻击。
仿佛连虚空都能捅破的五十道高热无态光束,从冰冷的枪口中激射而出,其强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机甲也向后移动。
然而,四百道潮水般的攻击魔法,像白日烟火般在巨树的四周绽放着。裹挟着各式各样元素与规则的魔法,施加给任何一个生物,都足以将其碎片化。
但喧嚣并没有给国王信心,他安静地看着这场魔法与科学的喧嚣,期待着喧嚣背后有奇迹盛开。
就在光芒的盛宴外,两百名构建命纹之网的魔法师,最快意识到这是一场理解范围外的战役。他们的无态瞬间被污染,精神开始恍惚,然后集体走进那片光芒的沼泽地里,去做大树的养料。
他们大多数误中攻击魔法而死,少部分则被巨木包裹起来,变成一具活的养料,一张脸安详如干尸。
然而,令克劳德更惊诧的是,大树竟然把魔法全部吸收,枝干变得更加强壮。刹那间,大树瞬生几百根树枝,以粗暴地方式夺取机甲士和魔法师的身体,将其化为养分。
眼见即将覆灭,作为最强战力的大魔导师克劳德,遭到堕落无态侵蚀的同时,看着军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覆灭,英俊的五官像面团般扭在一起,魔力像煮沸的水在体内翻腾。
下一秒,魔力炸开!
他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铸成一支利箭,这支利剑裹挟着克劳德的全部天赋,并将必胜的战意化为紧绷的弓弦。手腕的鲜血为利箭洗礼,赋予必中的祝福与诅咒。
此刻,克劳德的一切与此箭相连。
蓄力崩射——这支孤注一掷的利箭如传说中那般誓约胜利!
就在这时,那棵怪树变幻了形态。大树好像被完全粉碎,随即重组成一根高耸入云的黑铁巨柱,柱上有无数狰狞的面孔,充满了死亡与哀伤的气息。
有人从巨柱顶端一跃而下。
那个人影由夜般的黑色和沉郁的暗金色构成,从高空跃下如同一颗诡异的星星。那人紧贴巨柱跃下,不断蹬柱发力,速度越来越快。
快到正好追上破空的利箭!
就在两道光阴相撞之时,那人竟然与利箭插肩而过,落地之时,沉重的力量让地面猛然下陷,碎石如遍地樱花乍起。
与此同时,那支破空的利箭,竟然停在了接触石柱的那一刻。它显然冲进未泻,还在拼尽全力超前移动。但是,它像是被什么牢牢锁住,无法往前移动半寸。
在这静止的片刻,国王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一张英俊的少年脸庞挂着邪崇的笑容,黑色的衣物贴着单薄的身躯,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的十指都带着指环——低调的银色和夸张的外形,构成了杀伐的隐喻。
只见他轻轻握拳,克劳德却如那支利箭,咔嚓断成三节,没了气息。
伴随着少年的疯狂大笑,援军尽数全灭!
国王深吸一口气,头脑却一阵恍惚,瘫坐在了身后的靠椅上,他感到头上有些热,那团火热的太阳渐渐行至中天之上。
炽天使之箭即将满弦!
忽然,那根黑色的巨柱再次变成大树,但已经脱离了神国,将整个都城作为养料。它野蛮地在城市里穿行,开始大量捕捉市民作为活的养分——大多数被吸收生命力,有的则直接分解血肉。
少年就隐匿在树丛间,晒着太阳心满意足地休息着,笑容则更加阴邪。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远在高天之上“炽天使”,清楚地检测到邪神的位置,那支火焰之箭在短暂的填充后,开始进入倒计时。
如弓满弦。
<!--[if !supportLists]-->十、<!--[endif]-->九、八……二……
就在释放利箭的最后瞬间,炽天使忽然放下了弓箭,高天之上再度归于寂静。
炽天使检测不到半点邪神气息。
之前被吞噬的异国军队和市民竟也竞相逃出,并没丢掉性命。
可亚瑟知道,当邪神笑着蛰伏堕落之土时,自己已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