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女的房间被火焰烧个精光之前,她那已三十年没用过的脑子,运转了起来。
没有思考复杂的宇宙,也没有探究身处何地,她将第一个念头让位给回忆。
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寂寞的女人背影,穿着朴素但合身的礼服,沉默地牵着她,在空空如也但寒风冽冽的高塔上,像个女将军。眼前有无数的光芒和爆炸,像一幅通往毁灭的抽象画。当她抬头看见那张沉默的脸时,她看见那个美丽的背景站在火焰里,收缩,膨胀,化为灰烬,然后重新燃起。
但她不认识那个怪物,她感到的只有孤身一人的恐怖,还有寂寞……
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占据着她,找到那个少年,确定这个世界不再是空无一人。
红莲的火焰在房间内炸起,塔顶坍塌,踩过的窗沿瞬间化为焦土。
安茜只感到身后一股炙热,还未做出反应,便被少女从她身边略过的火焰给灼伤。
这时,少女追随着内心的感觉,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骨板深处。冲进去的刹那,火焰让骨板形成了一个黝黑的圆。
然后,庞大的骨板燃起了明火,接着被引爆。安茜纵然赶紧跃起,也被激射而出的碎骨所伤。
这时,魔法门被强烈的冲击焚毁,所有的骨头都陷入用火焰熬成的浓汤里,清水已经不见,仿佛溶于海中的水滴。
不过是火海而已。
魔女安茜悬浮于半空之上,看着这强大的魔法,握住骨钉的手心全是汗珠。
火焰仿佛受到控制,在中心露出一个没有火焰靠近的空白区域。腹部破裂的亚瑟昏睡在那儿,少女穿着洁白的睡衣,裹着黑色长袍,蹲在亚瑟身边,手里释放出温暖的魔法,帮助他紧急止血。
“你竟然醒了?!”安茜将手里的骨钉握得更紧,并且大量积蓄无态,让她的骨灰色更加旺盛。
但少女没有说话,她的眼睛里释放着最纯真的火焰之光,转眼便收起了治疗魔法,目光像骨钉深深地刺进了安茜的恐惧里。
“血继人格!”安茜看得出少女的体内,另一个人格正在涌动,本来的人格还在熟睡。但这个人格展现出的气场实在太恐怖,就连身体不知为何会动不了,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强力束缚着。
少女有着乌黑的头发,却在前额上,多出一束火红的发丝。就像是一束不屈的火焰在少女的余光里熊熊燃烧。
她站了起来,黑袍在风里荡开,洁白的睡裙像是微微晕开的涟漪。但她的指尖却有一丝火苗,而头顶上悬浮着一具王冠。
她没有穿鞋,但凡走过之处,皆长出火焰花瓣的莲花,给地面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然后,少女朝安茜伸出左手臂,大拇指翘起,食指对准安茜的眉心。
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像是小孩子徒手射大雁的嬉戏动作。却让安茜彻底行动了起来,她将亡灵之力催动到极限,将一切能调用的资源都调动起来。
一时间,魔女看上去更加锋利,仿佛将整个人都提升起来。她的身边出现了数百条骷髅百足,几十双手握重器的亡灵之手,然而,无数的骨头搭建成一个堡垒,堡垒之上遍布骨刺,每一根骨刺都布满了邪恶的符文,而且光芒尤甚之前。
远远看去,安茜已经将所有的白骨和亡灵构成一个严密的整体,她将作为大脑,把那条决绝的命令贯彻到底。
不死不休。纵然安茜不是一个智慧生物,但她现在也不得不用毫无意义的鼓励和信念来鞭策自己。
面对冠冕,任何的魔法师和魔法实体都会被震慑——那是来自远古的血脉。
这时,少女的指上火焰变成了一把长弓,然后她与虚空中二指轻轻一勾,在往后拉的过程中,一根弓弦渐渐明亮起来。然而,最让安茜恐惧的是,弓弦之上出现的一根羽箭。那根羽箭绽放着高贵的火焰,可以将一切的不洁给净化干净。
安茜再也无法忍耐,强烈的威压逼得她果断动手。这时,上百只百足朝着少女攻击过去。但少女没有动手,因为还未接近,就尽数化为了齑粉。
他们由于数量庞大,齑粉集合在一起,也化为了灰山。而少女的黑色长袍也持续释放着一道银光,正是这道银光将百足而尽速消灭,宛若一把利剑。
安茜不将百足攻击持续到最后,竟然让数十双亡灵之手强行突围,朝着少女砍去。
少女也意识到了危险。已经积蓄着的旋转着的火焰附着在利箭之上,然后少女松开了双手。
一声已经没人听过的咆哮响彻整个结界空间!
那支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火焰箭不偏不倚地与亡灵之手相遇。忽然,那支火焰之箭出现在了亡灵之手的后面,停顿了下来。安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另一只利箭出现在了亡灵之手群体的左侧,接着是右侧。
没错,就像是一个剧情的四个点。
然后,火焰箭消失了形体,四道火线连接了起来,然后向上下平面延展,构成一个六面体。
火焰爆燃,在空间内释放着激烈的高温。
片刻之间,亡灵之后化为灰烬,所有武器完全焦黑。但是,少女好像并没有感到兴奋,她只是一丝不苟地拉出第二箭。
安茜立刻让所有的骨钉生长起来,就像是坚硬的藤蔓,片刻将少女包裹在内,然后不断穿刺。安茜的萝莉身材里,爆发出因恐惧而兴奋的狂笑。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哈哈哈!!!”安茜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接近胜利,她感觉终于可以获得宁静,与亡灵之主订下的契约让她痛苦了太久太久。
爆炸响起,火焰像一支号角,吹起了不朽的咆哮。
少女的火焰箭再次射出,冲破了厚重的骨钉狂潮,一股绝对的力量,让这些骨钉支离破碎,然后火箭直直地射在了白骨堡垒之上。
一击即中,一击即崩,白骨堡垒坍塌了大半,就在少女准备再拉弓时。安茜果断收紧魔法,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防御上。那些坚硬的骨钉,竟然像手指一样,紧紧地竖起,包裹着堡垒。
少女接连几支箭都将堡垒射塌,但紧收的魔法让安茜迅速构建堡垒。安茜用这种方法暂时保住了性命。
眼看,战斗陷入了僵局。
少女忽然放弃了拉弓,走回到亚瑟的身边,一把将那支钢铁长枪给拔了起来。这支显然不是常人拔得动的长枪,跟她那清瘦的身材构成了巨大的反差。
但就在她拿起长枪的那一瞬间,长枪瞬间被他点燃了。枪头的十字烙印看上去尤其显眼。
然后,她再度拉弓,但长枪作为了利箭,开始继续火焰。现在的火焰不在同于之前,他看起来非常的大,就好像一具燃烧的石棺一样。
务必将安茜带入地狱。
火焰翻滚,分裂,不断巨大化,一条巨大的火焰轨道出现在半空。安茜当然知道这一击的威力,用尽全部力量开始防御。
但是,当火焰长枪触碰堡垒时,堡垒在一瞬间便崩溃,化为了无尽焦灰。
现在,安茜用最后的力量,再次紧急构建纯亡灵之力的魔法屏障,意图挡住那无尽的烈焰。
但那些烈焰在少女的指挥下,明确了自己任务,他们就仿佛是战场上的尖兵,用尽力气烧开了撕开了一条口子,让最主力的部队进入敌人腹地。
火焰既然已经是尖兵,那么最重要的主力,便是包裹在火焰里的那支长枪。
当那支长枪以可见的速度,持续朝屏障里推进时,安茜知道那不只是少女的力量。在那银色的枪头上,在那雕刻着天使的枪身上,在那火红的十字架烙印上,安茜看到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露着自信而不屈不劳的笑容,朝着屏障里不断前进。
直到进入自己的心脏。
在那么一瞬间,安茜知道少年必将洞穿
魔法屏障消失了,长枪插进了心脏,她的身体也被火焰所包裹。但她没有叫喊,甚至都没有忍受,她只是一个魔女,一个工具,恐惧的只是任务无法完成,而不是痛楚。
她的构成里没有痛觉。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战斗能力。
少女慢慢走过去,沉默地面对她,然后拔出了长枪。
就在安茜失去意识的瞬间,她看到少女也失去了意识。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其实,只是她以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黑色的长袍再度将她紧紧包裹。红色如火焰的发丝褪去,她露出虚弱而温暖的笑容,然后长袍像是有生命一般严丝合缝的连接在了一起。然而,就在少女因虚脱而熟睡之时,那件黑袍流出黑色的影子,渐渐覆盖亚瑟的机甲,然后竟然像遭遇沼泽般陷入其中。
这时,已经失去意识的魔女安茜,在潜意识里接受了一条情境。那是创造她时设计的最后一条情境。
不需要她的努力就可以执行的情景,因为她与结界相连,结界可以判定她的存在状态。
“若不得,则毁。”
一时间,空间结构非常稳定的结界,开始压缩,扭曲,变化……
动作之大,就连在结界之外的神圣大教堂都察觉到结界正在经历惊人的变化!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