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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飞一惊。刚才他明明看见了小桃红，可是为什么周老伯会这么说？
“乔飞，你回来就好了。”他颤颤巍巍的搬一个凳子过来，让乔飞坐下，又说，“明天去你师父坟上看看，烧点纸钱，跟他说一声，孙老弟也该泉下有知，不会再闹鬼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乔飞脑海中却仿佛翻江倒海。
大壮在去了上海之后，详细说了满园春的火灾，当时，整个满园春大壮都看过，根本没有师兄弟跟师父的影子，可是，现在周老伯为什么又说，十七口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周伯伯，究竟怎么回事？”乔飞颤抖着。
“那天啊，火是早上起来的……”
在他的诉说下，乔飞仿佛再见看见了那场大火。
早上七点，周伯伯被奇怪的杂乱声惊醒，他披衣起床，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说起火了，等到他走出来，满园春火势已经漫天。
无数的人来来往往，提着木桶救火。
周伯伯也从家里拿了水盆，端着水去救，但那场火说也奇怪，无论怎么用水泼，火势也没小了半点。
一直烧到了中午。
等到火势小了，众人才走进去，满园春十七口人，竟然没有一人逃走。
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孩子们，有些是在梦中就被熏晕了，卷缩在炕上，依旧保持着熟睡的模样。连模样也辨认不出来了。
街坊邻居莫不摇头叹息。
众人凑了份子，将满园春十七口人用草席裹了，葬到了城外的乱坟岗子。
但从那以后，满园春就经常闹鬼，特别是到了晚上，满园春就会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周伯伯人老了，睡觉本来就轻，往往这时候，他就会拿了香烛、纸钱，来祭拜一番。
今天晚上，他同样是听了异响，这才披衣起床。
“周伯伯，我师妹呢？”乔飞不由问道，“当时我师妹也没了吗？”
“你是说小桃红啊？”周伯伯叹一口气，“那姑娘自然也在里边，当时我特意看了看，将那姑娘的尸体分出来，单独葬了。”
“唉！”他叹一口气，“还没出阁的姑娘，是不能跟小伙子们葬在一起。”
“那……”乔飞又问道，“我师父的坟葬在哪里？”
“喏，就在城外那片白桦林里。”周伯伯停一下，似乎在回忆着，“当时我记得，我让东家的小子在旁边的树上刻了满园春三个字……”
乔飞默然。
他不由仔细回忆，当时大壮到了上海之后的事情。
不，还有小雨。
当时，这两个人都是见证人，满园春失火后，他们两人才到了上海，按照两人的说法， 满园春中的人都失踪了，根本没有看到伤亡。
何况，今天自己回来，王润吉同样也没有说起这件事。
若是师父没了，他们根本没有瞒着自己的理由，那么，究竟是谁在说谎？
“噼啪，噼啪！”
挂在墙上的灯笼发出灯花炸裂的声音，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乔飞思索着，无论是真是假，自己必须去看看师父的坟。
打定主意，乔飞估算了一下时间。
这时候，一夜折腾，天就要亮了，何况去往白桦林还要走一段路。
乔飞当下跟周伯伯告辞，背着大壮走出门来。
东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
乔飞辨别一下道路，大步向着城外走去。冬天的早晨，已经有上工的、赶集的在黑暗中行走，乔飞一边走，一边问着白桦林的方向。
不一会儿，就到了周伯伯说的地方。
这是一天乱糟糟的林子，林子中间，被农人们放置了柴火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冬天，落了一地树叶，就更加难以辨认。
乔飞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周伯伯说的坟墓。
心中正诧异，忽然旁边的柴火垛里刷拉一声。
乔飞回过头来，就见一只黄色的小动物从里边窜出来，它全身黄色的毛发，一双小眼睛盯着乔飞，看了半天，才后退着走出十几米远，转身逃了。
乔飞摇摇头。
这时，他在林子里找了半天，各个坟头都挨着看了一遍，林子里坟并不多，十几个坟头并没有新坟。
正想着再回头去找周伯伯问问，刚刚回过头来，就见一棵白桦树上，正正写了‘满园春’三个大字。
那三个字将白桦树的树皮深深刻进去，露出里边的白色树干。而在树干下，整整齐齐十几个新坟，新坟上土还是鲜艳的黄色，寸草不生。
乔飞的脑海中不由一炸。
这么说来，周伯伯说的是真的了？他挨着坟头数过去，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七个坟头。
这一下，乔飞的头皮都炸了起来。
他将大壮从肩上放下来，又匍匐着，爬到中间的一个坟头上，早已泣不成声，“师父，师弟师妹……我来晚了……”
想起当时自己去求学，师父跟师兄弟们兴高采烈的去送他。
可是，转眼间，已经是阴阳相隔。
若是早知道这样，乔飞又怎么会离开师父，革命，革命，如果连自己家人的命都保不住，革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抓起地面的黄土，一点一点的洒在坟头上。
按照中华的习俗，老人死去一段时间，是要给新坟填土的。这样才会说明家里香火旺盛，死去的魂灵也会保护家人的健康安全。
“师父，你放心，乔飞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背后的凶手，给你老人家报仇……如果，你泉下有知，就请给我指引一个方向……”
“呼，呼！”
东风从坟头上刮过，将细小的尘土扬起来，似乎是在回应着乔飞。
早晨的天气清冷。
不一会儿，乔飞的双手就被冻的失去了知觉，膝盖跪在坚硬的地上，也逐渐痛如骨髓，再坚持一阵，乔飞正要站起来，突然，身后有声音道，“乔飞，大壮，京魂可在你们身上？”
乔飞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衣的白胡子老头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的眉发胡须都白的耀眼，仿佛是从年画上走下来的神仙。
“乔飞，将京魂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他继续说着，“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