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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飞停下来。
之前就是因为笛声，让他中了毒。而那些笛声左右来去，从各种方位传来，但显然还差了一个档次。
如果乔飞不是京剧中人，可能对这样的乐曲还听不出好坏，但在京剧舞台上，无论是京胡的演奏也罢，还是月琴、三弦的演绎也好，都是为了唱腔而存在。
那些乐曲穿插其中，跟京剧形成了一个浑圆的世界。
这也是京剧艺术的魅力所在，将人带入那种声光影的演绎之中，仿佛穿越时空，跟故事中的人一起悲欢离合。
而每一个京剧演员，都是故事的带动者。
通过唱腔、动作，带动剧情前进，带动乐曲制造场景。
此时，笛声虽然忽远忽近，乔飞却一下就找到了笛声中的衔接之处。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对方无论花招耍的多么眼花缭乱，武林高手眼中无处不是破绽。
“白马坡前斩颜良，延津诛文丑，古城斩掉老蔡阳的头……”乔飞吟唱几句。
这一段是京剧《甘露寺》乔玄的唱段。
说的是乔国老劝解孙权的，不要杀掉刘备的桥段，这场戏能成为经典，正是因为铿锵的唱腔和节奏鲜明的旋律。
此时，乔飞唱将出来，字字句句，正好嵌入了笛声的空隙之处。
就像一把刀，正正插入了人的关节。
笛声瞬间凝滞起来，于此同时，那些在地上扭曲着的蛇，也变得不知所措，这些蛇，分明是经过笛声的训练，笛声被打断之后，就瞬间成为一盘散沙。
乔飞口中吟唱《甘露寺》，手下也没有停下来。
他手中的衣棍劈砍点砸，瞬间就在蛇的中间挑出一条路来。此时，笛声虽然可恶，但大壮却更加让人担心。
渐渐的，笛声终于歇了，路上的蛇也越来越少。
乔飞脚步加快，片刻间，就重新回到了满园春。
满园春的大门敞开着，乔飞在门口站定，先是在口中喊了一声，“大壮，大壮……”
周围没有任何回音。
他快速走进门去，在各个房间中游走一圈，房间里，依旧是刚刚出走的样子，偏房的被褥，正午的狼藉，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大壮不见了。
乔飞深吸一口气。
自从在上海滩跟鬼脚七大战以来，他对这个世界更加多了一层认识，何况京城，本来就是各种传说、各种故事衍生的地方。
这里既有古老的皇城，也有新兴的学校。
新老文化交替，本就是容易出现冲突，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乔飞思索着。
他刚刚走回来，中间虽然遇上一些事端，但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这中间，还似乎听见了大壮的喊声，也就是说，在之前，大壮还在的，这一会儿时间他去了哪里？
他再次在屋子里游走一遍。
这次，他检查的就仔细了许多，包括炕上、桌子下。满园春的东西本就烧了一大部分，这一次检查，乔飞也并没有费多少时间。
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乔飞走到院子里，正在想大壮去了哪里，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异响。
“咔嚓！”
这一下惊动了乔飞。
他刚才虽然检查了两遍，但却没有抬头，这本来是人的习惯，眼光会放在地下，却鲜少去看头顶，一想明白这点，乔飞不由再次冲进屋子。
游走一圈，就在到了正屋里的时候，乔飞终于发现了端倪。
正屋的房梁上，一个身影正在踢打着，他踩着还剩了几根的房梁，无声无息，状若疯癫。
正是大壮。
“大壮！”
乔飞喊了一声，大壮似乎并没有听见。
月光下， 他咬着牙，运步如飞，在房梁上飞来飞去，杠杆的断裂声，正是他踩断了一根烧透的木梁。
乔飞打量一下，见房间里正有一张烧剩半截的八仙桌倚在墙上，他鼓一口气，从原地跃起来，脚步在八仙桌上一踩，手就堪堪够到了房梁。
正在这时，大壮一脚踩在房梁上，房梁早就腐朽，承受不住两人重量，咔嚓一声断裂。
大壮整个人倒栽葱下来。
乔飞眼疾手快，身子一坠下地来，急忙转身，将大壮接住，师兄弟滚地葫芦一般坠在地上，大壮挣扎着，想要从乔飞怀中挣开，乔飞紧紧的抱着他。
大壮挣扎一阵，忽然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松下来。乔飞喊了他一声，大壮翻个白眼，接着，竟然就睡了过去。
乔飞抱着他，刚刚起来，突然，大门口有声音传了进来。
乔飞急忙躲在窗户后边，侧了身去看，就见一个佝偻的身子，手中持了灯笼，一步步走进来。
他口中喃喃着，走到院子中央，从身上掏了火柴出来。
“擦，擦！”
随着声音，他手中的火柴燃起来，接着点燃一根香烛。
接着火光，乔飞认出来，这个老伯正是自己的邻居周老伯，他家距离满园春不过是一墙之隔，周老伯有一个孙子，叫做周同，只比乔飞只是大了三四岁。
前几年，周同参加了革命军，乔飞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见是周老伯，乔飞急忙从门后走出来，喊了一声，“周老伯，你怎么来了？”
周老伯身子一哆嗦。
他本来是去点燃手中的香烛，被乔飞一喊，手一哆嗦，刚刚点燃的香烛就落下地去，周围重新陷入了黑暗。
乔飞急忙抢上去，将香烛捡起来。
周老伯已经惊讶道，“乔飞？”
“是我，周老伯。”乔飞应一声，“周老伯，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周老伯不说话，一把抓了乔飞就走。
乔飞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走出门来，周老伯这才小声说道，“乔飞，满园春闹鬼……”
乔飞心下恍然。
刚刚，看周老伯的样子，分明是想叩拜鬼神，难道说，满园春真的有鬼？
周老伯说了一句，继续拽着乔飞向前。乔飞依着他，一直走到周老伯家，周老伯才将灯笼挂在墙上，松一口气，说，“乔飞，你可回来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他眼中就不由泛起泪花。
乔飞心中一凛。
正要问一声怎么回事，周老伯已经重新说道，“满园春十七口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也不怪他们黑夜闹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