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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夜灵松一口气。
一直望着杨雄等人的身影看不见了，她一把抓住乔飞，说道，“你跟我来。”
不由分手，她拖着乔飞重新回到黄包车上。她吩咐一声，说，“师傅，去《新青年》杂志社。”
黄包车夫应一声，拉汽车子就跑。
路上人影重重，祁夜灵看一眼乔飞，正想着要问问乔飞是怎么回事，陡然，乔飞的手一下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
祁夜灵简直要气炸了，这个登徒子，在大街上就敢这么轻薄自己。
她挣了几挣，却始终挣脱不开。
祁夜灵不由怒了。
她名义上是乔飞的妻子，但两人昨天刚刚结婚，既没有同房，也没有更深入的交流，对于乔飞这种轻佻的行为，她只是感觉无耻。
甚至，她想起，当年乔飞在火车上调戏炎樱的事情来。
但此时，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若是大声呼喊，未免会生出更大的事端，祁夜灵只好别开头，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淡淡说道，“乔飞，你若是不松开，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
她愿意遵守传统，却不肯屈从淫威。
顶多分开，自己单过就是了。
此生再不谈婚姻，也再不入围城。
乔飞仍旧笑嘻嘻的并不说话，他似乎有一种恶趣味，自己越是难堪，他的脸上越是兴奋。
《新青年》杂志社并不远。
黄包车行不久，已经到了《新青年》杂志社。祁夜灵强忍着愤怒下了车，又怒气冲冲的甩开乔飞的手，大步当先，走进门去。
这是一处绿树阴阴的所在。
先是一个大门，大门上边挂了《新青年》杂志社的牌匾。一阵风吹过，树荫里吹来的不是暑气，而是凉风习习。
祁夜灵的脚步迈进来，已经有个声音说道，“夜灵，你回来了？”
正是张智博。
祁夜灵的脚步不由再次加快，走过张智博身边的时候，她厌恶的说了一句，“乔飞在后边。”
张智博嗯了一声，回过头来，正好看钱乔飞东张西望的走进来。
张智博就不由啐了一口。
原来在医院的时候，乔飞还有些稳重，现在看起来，却原来都是假象，这个乔飞明显的是为了进入祁家。
难得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想起这些，张智博愈发不待见乔飞，他没有跟乔飞说话，径直转身，随在祁夜灵的身后走上楼去。
于此同时，杨雄回到警署。
刚刚走得急，开会时候的茶壶还没撤下。
杨雄闷腾腾的坐下，拿起茶壶昂头喝了一口，又冲跟在身后的几名巡警说道，“抓来的人呢？”
“杨局长，都按照你的吩咐关到看守所了。”一名巡警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说道，“局长，你看看，要怎么审他们？”
“审，审，审个屁！”杨雄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巡警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放了，将他们放了，我们可不替商会解决麻烦。”
“啊？”
“啊什么啊？”杨雄再补上一脚，“你们这些混蛋，一个个就是睁眼瞎。”
巡警吃了两脚，这才急匆匆的奔出门去，他在走廊里喊着，“放了，都放了，你们这些不长眼的……”
杨雄舒了一口气。
他坐了一会儿，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旁将一个电话拨打出去，“喂，戴局长……对，是我，刚刚有人顶着抗日的名义搞罢工……是的……我一定严格按照军统的要求……是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杨雄呆立片刻，又冲巡警喊道，”安排车，我要去见老爷子。”
不一会儿，一辆福克斯就从巡警大院开出来，向着城隍庙开去。
城隍庙，人影重重。
这座代表了上海繁华的商业中心，历来就是热闹的代名词。
从早到晚人流不断。
杨雄的车开到城隍庙门口，就不得不停下来。他推开车门，走下来，顺着人流一直到了杨山水的店铺门前。
杨山水躺在店铺内的躺椅上，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的手帕，鼾声阵阵。
也不怕别人偷了东西去。
杨雄大踏步走进门来，打量一番，见货柜底下有一个马扎，他搬出来坐下，一名游人此时走进门来，乍然看到一个身穿警服的人，不由一吓，快步退了出去。
杨雄也不管，坐在老爷子身边，静静的等着。
就在这时，杨山水的鼾声停了下来，他说，“来了？”
“来了。”杨雄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又说，“爹，你再帮我看看命运，这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右眼皮跳。”
“你那是累了。”
“不，爹。”杨雄缓一口气，语速放慢下来，“我觉得要变天了。”
“还是算了，命运越算越薄。”杨山水说一句，又说，“不管天怎么变，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好。”
“什么？”
“你是一名中国人，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
杨雄低下头去。
其实，作为上海滩的警察局长，他岂能不知道自己流的是中国人的血？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些日本人，他也恨。
但又能如何？
要理想还是要现实？要活着还是要死去？根本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日本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大势却不可挡。
“呼！”
他叹一口气，一时间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杨山水同样不再说话，他的鼾声重新起来。
“呼噜。呼噜！”
他脸上的白帕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是一面有着生命的土地。
杨雄再坐一会，见父亲始终不再说什么，他悄悄的站起身来，走出门去，想了想，又重新走回来将马扎塞到了货柜底下，这才走出门来。
《新青年》杂志社里，也在进行着另一场的命运之争。
张智博、祁夜灵坐在椅子上，对面是陈望道。
陈望道端起茶壶，给面前的祁夜灵、张智博分别续上一杯茶水。轻轻说道，“梁启超先生说，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弱则中国弱，所以，中华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里。而我们新闻人，更是风口浪尖上的领航人，你们要时刻以中华的命运同呼吸，共命运，拯救万民与水火啊！”
“教授，可是……”
“中华就是一艘巨轮，被侵略者推动着，前边就是深渊，我们所要想的、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巨轮停下来，蛮力不可取，智慧不可缺……”
似乎说累了，陈望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目光扫处，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乔飞，陈望道不由招了招手，说道，“来，来，新郎官，今天你是我们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