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紧紧盯着骷髅，见它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便咬了牙，再次举了手中的手术刀。
他可不信邪。
刚刚没有杀死祁夜灵，他也只是认为祁夜灵胸口有什么宝贝，而对面的不过是一个骷髅，就算它再厉害，难道骨头还能比铁硬？
大壮屏住呼吸，慢慢的靠近前去。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师兄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而师叔的声音则高昂了许多，大壮正疑惑，突然，那段《霸王别姬》的声音如一把坠子插入了脑海。
脑海中翻江倒海！
如果说，师兄跟师叔对唱，大壮还没有觉得异样的话，此时师叔声音入耳，大壮就觉出一些不寻常来。
不错，师叔之前的声音激昂，充满斗志。
但是此时，他的声音却隐隐变了味道，大壮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跟元秋的声音有本质的区别。
何况，就连自己也受不了。
而对面的骷髅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它口唇间的翕动更加快了，咔吧咔吧的声音也越来越急。
不行，要先解决了它。
大壮举着手中的手术刀，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等到了骷髅身后的时候，他蓦然举起来，就要插入它的后脑，骷髅毫无所觉，甚至它脑袋里那颗雪白的脑浆也一点一点的翕动着。
“住手！”
就在这时，祁天城的声音喊了一声。
大壮本来就是靠着胸口的一股气力，此时被祁天城一喊，那股气力一下卸了，脚下一软，就扑到在地。祁天城扑上前来，一把将大壮抓住，说道，“不要杀死踏，它控制了夜灵的命。”
“夜灵的命？”
大壮喃喃着，但此时，外边《霸王别姬》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全身每一处都像是扎上了千万根钢针，大壮只是说了一句，就颤抖着再也 说不出话来。
“呼哧，呼哧！”
他喘息着。
明明知道面前的骷髅是造成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但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一颗心也要飞出来一般。
一瞬间，他想到了死亡。
他无数次经历过死亡。七岁的时候，东北闹饥荒，到处都是民不聊生，长春城里，每天都有一批批的死尸运出去，今天还熟悉的小伙伴，明天说不定就再也找不见了。九岁的时候，他得罪过一个丐帮的大哥大。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手下控制着几十个兄弟，他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插翅难飞……
但是，这么多次死亡，却都没有这次靠近死神如此之近。
他甚至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抽走，仿佛一个池塘开了个口子，也仿佛燃烧的柴火被浇上了冰水。
他明明继承了师叔的武功啊！
就在刚才，他还将骷髅打的落花流水，为什么瞬间就到了如此下场，大壮想不明白，脑海中的意识也渐渐模糊，看着冲过来的祁天城，恍惚间，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是啊，自己不能死，自己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他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将隐藏在心头的一个疑问问出来，“爹，如果我还没死，你还要我吗？”
生恐面前的爹不肯答应，他又说道，“爹，我现在不会吃家里的粮食了，我还会翻跟头，唱大戏，我会养活你跟娘，养活奶奶弟弟妹妹……”
比如大壮，祁天城要心神镇定的多。
外面乔飞跟元秋的唱腔虽然摄人心魄，他却并没有受到更多的影响，在大壮要将手中的手术刀送进骷髅的脑海中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问题。
面前的骷髅，并不是一般的魑魅魍魉，似乎他能唤醒祁夜灵。
他扑过去，喝住了大壮，但接着，大壮就喃喃着，问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如果说，元秋的《霸王别姬》像是大壮脑海中的刀子，那么大壮的问题则像是他胸口中的刀子。
一下下戳着自己的心窝。
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国破家亡，民不聊生，人们在时代的背景下苟延残喘，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梁启超先生说，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弱则中国弱。
而中华的孩子们，被时代蹂躏成泥。
每每想起这些，祁天城就恨不得拥有超人的能力，将那些窥探中国的列强、鬼子，赶出自己的国土，还世间一片洁净。
让少年们茁壮成长。
但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如意，他很努力，但泱泱中华，其是一个人的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希望他们能觉醒，撑开一片天空。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作为他们坚实的后盾。
此刻，当大壮问出这些话语的时候，祁天城颤抖着，将大壮从地上扶起来，颤抖着嘴唇，说道，“孩子，起来，我再也不会赶你出门了，以后，你有家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一声大喝。
仿佛平地惊雷。
《霸王别姬》的唱腔被暂时压了下去，大壮的脑子里也瞬间恢复了清明，他蓦然跃起身来，等到对上祁天城的一双眼神时，就不由脸色一红。
刚刚的问题，他可没有忘记。
他挠挠头皮，问道，“祁伯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祁天城看看面前骷髅，再看看身后祁夜灵，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但他身在高位多年，早就已经锻炼的果断干练。
既然此事没有定论，那么就暂时放下。
“走，我们先出去找乔飞去。”祁天城回身，将病床上的祁夜灵背起来，喊着，“大壮，我们走。”
“嗯。”大壮点点头。
两人越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刚跨出门口，突然身后一声爆响。
“轰！”
两人回过头来，就发现身后的骷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袅袅升腾的烟雾，那团烟雾仿佛童话故事中、渔夫打捞上来的所罗门瓶子里的魔鬼，一会儿像是一条鱼，一会儿像是一团火焰。
它在房间内左冲右突。
等到到了窗户边的时候，它似乎找到了一条缝隙，慢慢变形，无声无息的钻了出去。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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