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鲸吸驴饮

独孤沧不再犹豫,道:“老夫回岛之后,会将师侄的心意转达老祖。”

诸葛君心生怅然,冷笑数声,转身向洞内走去。

莫七星、骆停急忙迈步跟进,却听诸葛君说:“老二老三,你们也回去吧。等我出关之日,再叙不迟。”

二人止住脚步。骆停道:“大哥珍重!出关之日,刀山火海,我二人必定追随!”

韩商见二人向洞内作揖,暗想他们虽然恶名远播,但对诸葛君却一片真心实意,看来这极恶之人也并非冷血无情。

独孤沧凝望洞口,见诸葛君的身影缓缓消失,心中也觉得凄凉,轻叹道:“好自为之。”

林中风起,日影微斜,许或禅看了看天色,对李剑鸣说道:“不知阁下是否还要取‘十魔剑法’?”

李剑鸣方才领教了“九龙盘尸”的威力,加之诸葛君的剑法有目共睹,二者合一,他也不知有几成胜算,何况他方才趁人之危,怎好觍颜再战,冷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脚踩个西瓜皮,栽了,栽了!”向独孤沧拱手说道:“独孤岛主,后会有期!”双足点地,身子如离弦羽箭,穿林而去。

韩商见李剑鸣来去如风,此刻孤立无援,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独孤沧雷厉风行,道:“师侄,事已至此,老夫也不逗留了。”

许或禅道:“不知师叔打算何时回南海?还去泉州吗?”

独孤沧道:“劳师远征,打草惊蛇,按原路回泉州渡海,并非上策。杭州以北有家黑风堡,东行不远就是斑羚渡,老夫来时已派人通信,告诉他们备好船只,如今只能从那里走了。”

骆停道:“师叔放心,随行众人多半已撤出杭州城,三天内见不到咱们回去,自会去泉州。”

许或禅道:“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请师叔先回庄中小坐片刻,天色一暗,再动身不迟。”

独孤沧不愿和中原武人妄动干戈,点头答应,许或禅转身引路,众人向庄园赶回。

骆乘风和韩商寸步不离。韩商原本懊恼,可想起能和陆雪夷同行,便转怒为喜,禁不住笑出声来。

骆乘风瞥了他一眼,正要呵斥,却听骆停笑道:“这小子倒是想得开,哈哈哈,你尽管笑,等到了海外岛,保管让你连哭的心思也没有!”

韩商不敢深思,只怕想起家中二老,心生愧疚,暗中骂道:“小爷想笑便笑!有朝一日,定让你这小矮子哭笑不得!”

一行人陆续进庄,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一盏茶过后,许或禅将独孤沧请出门外,又将陆雪夷叫了出去,显然有事要亲自嘱托。

韩商一路奔波,除了在吉祥镇那一餐早饭外,水米未沾。他的茶水是陆雪夷所斟,早被一饮而尽,此刻喉咙又觉得干渴燥热,抬头看到茶壶放在对面莫七星的身旁,只能望壶兴叹。

骆停明察秋毫,看穿他心中所想,拿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冲韩商笑道:“渴了?小崽子,你倒是再给骆爷笑一声啊,我渴你三天三夜,看你还笑得出来?”

韩商正襟危坐,闭目凝神,抱臂不语。

骆停提起茶壶,道:“这茶嘛,怎能用来解渴?你们这些中原武夫,真是鲸吸驴饮之辈!”说着提鼻一闻,道:“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品茶,五步缺一不可,而品字为何放在最后?小子,这就是说,品,才是茶道精髓。”

他兴之所至,跳下木椅,踱步来到韩商身前,“品茶,讲究意境。春收甘露,夏接暮雨,秋寻山溪,冬藏陈雪,一壶香茗,比美酒佳酿还讲究。用你家那口大轱辘井,打一桶水,咕咚咕咚喝个饱,那不是饮驴吗?”

见韩商扭头不语,骆停哂笑道:“说你是驴,你还倔上了!骆爷这是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可知这品茶有三饮三不饮的规矩?其一,要有新茶为料、甘泉为汤、洁器为盛,其二则是要有个大好的天气,这三嘛,便是要有兴趣相投的朋友。反之则叫三不饮。”

他仰头看了看韩商,道:“骆爷和你可不是朋友,你偏偏又是个野驴蠢鲸,所以这茶嘛,断然不能给你,以免坏了祖宗规矩。”说着提起茶壶,在韩商面前三摇两晃,悠然转回座位。

韩商恨不得一脚将他踏翻在地,将壶口儿塞进他嘴巴里,问一问究竟谁才是鲸吸驴饮。可审时度势,只好按捺怒火。

此地长林丰草,夜来的更早。韩商想到大伯、二伯在林外一定万分焦急,倘若父母也知道他身处险境的消息,不知会如何担忧!他心中五味杂陈,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女说道:“几位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骆乘风早等得不耐烦,起身提枪,道:“再耽搁下去,等中原武夫闯进来,把咱们连锅炖了。”

骆停也是性急之人,他紧蹈碎步来到门前,猛地推开门扉,道:“带路!”

几人跟在侍女身后,在庄园内左穿右插,所走路线仿佛游龙舞凤,纵横交错,如此穿过几道庭院,这才停下脚步。

韩商绕了这十几个圈子,只觉得头晕目眩,难辨东西,暗想许或禅有本事在竹林中设置奇门遁甲,阻挡数千武林豪客,他居住的宅邸必定机关重重。

几人走出庄门,见独孤沧和许或禅父女对面而立,三人身后还有六匹马。

独孤沧道:“老夫必会照看好雪夷。事不宜迟,这就动身了。”

许或禅抱拳道:“有劳师叔。”

独孤沧叫过莫、骆二人,吩咐道:“中原武人聚集在竹林东南两面,你二人从林子南面突围,引蛇出洞,将他们甩开后,便来斑羚渡与老夫会和。”说时一指右边的两匹马,道:“这两匹脚程最快,沿途若遇纠缠,切记不可妄动干戈。”

二人应诺,踏镫上马,骆停说道:“次日天明,我兄弟二人若没赶到渡口,师叔尽管启程,我自有脱身之法。”说罢调转缰绳,两匹马向南下去。

独孤沧算算时辰,说了一声“上马”。骆乘风眼里不容沙子,看出马匹中暗藏名堂,见韩商果真奔其中一匹走了过去,他当机立断,横枪挡在韩商身前,低声道:“你我同乘一骑!”

韩商目光一转,笑道:“两人一匹马,若被人追上,我怕连累的是你。”

骆乘风见独孤沧已催马行出了十余步,心头暗喜,用枪身顶住韩商胸口,道:“少他妈说废话,上马!再耍诡计,一枪戳你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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