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大名

金枪手觉察武素心剑招凌厉,却想这一枪先毙了韩商性命,再躲闪也不迟,便将双臂千斤力道加在这一击之上,势如雷霆万钧。

韩商见魅影煌煌遮天蔽日,无从招架,反而大觉释然,合上眼,只盼这一枪干净利落。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寒风划过耳畔,他依旧不敢睁眼,只以为那人枪法如神,刺破身体竟毫无知觉。

然而旁观者清,武素心却已喜极而泣。原来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林中飞出,兔起鹘落,逐电追风,先以暗器震开枪尖,眨眼间揽住韩商腰际,举步绝尘,身后长枪走空,砸在地上铿锵作响。

韩商睁开眼,得知死里逃生,大喜过望,转头一看,才知这蹑影追风的救命恩公,正是昨日那位老者——李剑鸣,当下感激涕零,屈膝要行跪拜之礼。

这老者正是尚虚三子之一的李剑鸣。他脚腕一扭,一只裹着圆口麻鞋的大脚弹在韩商膝间的阳陵泉上,看似蜻蜓点水,却震得韩商浑身一颤,笑道:“等会儿再拜也不迟。”脸色一沉,看向那名金枪手。

烈日之下,三个人两相对峙,韩商见金枪手傲然独立,枪头斜指地面,二十步外依旧觉得寒芒刺目。

金枪手心中懊恼,道:“阁下得势欺人,多管闲事,实在……”

李剑鸣道:“少他妈说废话,你那点勾当,老朽一清二楚!”

见他趾高气昂,金枪手气焰收敛,道:“骆某能得知败于谁手,回去也好向主人有所交代!”

李剑鸣嗤之以鼻,道:“老朽的名号字字千金!你主人是谁?只怕他吓破了胆,吓出了黄汤!”

金枪手冷笑道:“在我家主人眼中,尚虚教主、矣阳真人不过尔尔,难道阁下的名声比这两位还要大!”

韩商怒道:“是人是鬼,直说便是!”

金枪手对韩商不屑一顾,目光停在李剑鸣身上,只等他回应。

李剑鸣笑道:“老朽知道了,不过是不是徒有虚名,天高地远,无从得知。回去告诉他,想打架,‘三宝散人’在此恭候!”

这金枪手虽久居海外,但“尚虚三子”纵横江湖,他怎会不知,道:“在下骆乘风,久闻尚虚三子大名,昨日一败,心服口服!”话锋一转,又道:“骆某会如实向老祖回禀,就说杭州之行功败垂成,全败在李老侠一人手中,想必主人也不会责难我。”

李剑鸣淡然一笑,道:“老朽这几十年结下了不少乌龟王八蛋的仇家,不多他一个!回去告诉徐尘老儿,海风腥咸,别窝在乌龟岛上不出来!”

骆乘风明知不是他敌手,只好饮恨吞声,转念笑道:“老祖踏足中原之日,这天下也许就不是赵家的天下了。告辞。”双足踏地而起,青影飘然远去。

李剑鸣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波澜暗涌。韩商问道:“前辈为何放走他?”

李剑鸣道:“我一时半刻未必杀得了他,杭州附近这些邪派中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空惹一身晦气!”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呻吟,二人转头看去,见武素心将宝剑架在一名“樵夫”肩上,押解过来,吓得那人直呼饶命。

武素心道:“李前辈,商哥,不如带他去竹林,向众家掌门解释明白!”

李剑鸣看了看武素心,问道:“你叫我什么?丫头,你方才以气御剑,年纪轻轻,若无李重生指点,‘广陵十四剑’岂会如此精湛。”

武素心不敢隐瞒,垂首道:“师叔在上,请受师侄武素心一拜!”

李剑鸣闪身说道:“免!他的弟子,别管我叫师叔!”

韩商连忙说道:“素心,李前辈既然不应,你就别再强求。”转身对李剑鸣说:“前辈可知,这些海外派弟子究竟有何阴谋?”

李剑鸣道:“昨日我在林中闲逛,得知这些海外派杂种勾结灵波教,想用迷药毒害那些中原匹夫。我怕耐着性子转了半天,看这些樵夫行迹可疑,才跟了过来。可笑竹林中都是中原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个樗材蠢货,还不如两个晚辈。”

韩商歉然笑道:“我二人也是机缘巧合遇到此事。素心妹妹知道灵波教有一种毒烟,叫‘迷香三叠’,想必就是这些柴了。”

李剑鸣连连点头,道:“迷香三叠!人老了忘性大,正是这四个字。”右脚向上一提,将一根木柴挑起握在手中,悠然道:“把他弄过来!”

韩商从武素心手中接过那名樵夫,左手顶住他下颚,右手挽住他发髻,将他葱管粗的鼻孔送到李剑鸣身前。

李剑鸣心生厌恶,仰面问道:“说,什么人?”

那人吓得瘫坐一团,哽咽道:“大爷高抬贵手,我……”

“没骨气的东西!杀你我怕脏了手!说!”

那人得知性命无忧,急道:“小的是……海外派弟子,请大爷小爷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狗命,小的也是走投无路才投奔……”

李剑鸣笑道:“海外派弟子皆是你这副德行,那徐尘老儿也不值一哂!”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将木柴点燃,提鼻一闻。

武素心正要阻拦,却见李剑鸣眉头舒展,笑道:“上官老儿狼子野心,灵波教和海外派勾结起来,不足为奇。”将柴火向前一递,毒烟立即扎进那名海外派弟子的鼻孔。香毒入体,那人顿时绵软无力,瘫坐在地,一动不动。

李剑鸣将木柴摔在脚下,化为齑粉,连踩了几脚,道:“带他去竹林,不然那些武夫固执己见,不会轻易相信。切记,不可提起我。”

韩商不再追问缘由,恭恭敬敬目送李剑鸣转身离去。李剑鸣却忽然止步,道:“朝秦暮楚可不是长久之计,当心一身风流帐,追悔莫及。”说罢扬长而去。

韩商正要辩解,却听李剑鸣百步留声:“那青城派的丫头就在竹林中,你不必担心,好自为之吧。”

陆雪夷不辞而别,韩商耿耿于怀,一夜间千思百转,想起古人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本以为释怀,然而听了这句话,重燃思念之情,急道:“素心,我们快去竹林!”

武素心见他听了陆雪夷的音讯,转瞬间凫趋雀跃,判若两人,只好强颜欢笑道:“嗯,这就去。”

二人情绪陡变,一个飞上云端,一个跌入谷底。韩商将那海外派弟子扶上马背,两人上马后踏镫加鞭,向竹林方向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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