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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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商听这人话音温婉,以为是个女儿家,却见隔间里走出一位年轻公子,绫罗锦佩,气量娴雅,手持兽骨折扇,容貌俊美,只是略显单薄。再看年轻公子身后的人,竟高出他小半个身子,体魄雄伟,臂如古藤,双脚牢牢扎在楼板上,稳若泰山,手臂和胸腹坦露着,肌肉纹理清晰可见,真不知有多大膂力。

年轻公子看着身前斗掌落败的大汉,漠然道:“你不是说功夫是矣阳真人亲自传教吗?为何不堪一击?”

那人哑口无言,仿佛对这小公子十分忌惮。与此同时,年轻公子身后的大汉从怀中取出一锭银,甩手扔到他胸口上,喝道:“滚!再让我家公子看到,扭断你脖子!”

那人受此折辱,却点头哈腰,连声应诺,拿起银子转身向楼下逃去。

韩商抱拳说道:“这位兄台,此人信口开河,不可当真!”

年轻公子展颜一笑,道:“我在隔间内瞧得清楚,兄台的招法行云流水,后发制人,点中他招数上的要穴,恕我冒昧一问,兄台应是清明剑派高徒?”

韩商道:“在下正是清明弟子。”

年轻公子笑道:“怪不得出手不凡,矣阳真人门墙桃李,丰神迥异!方才那奴才自称是清明弟子,还说是贵派刘大侠亲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兄台好眼力。”

年轻公子笑道:“哪里?哦,在下姓史,双名布甲,布衣之布,甲子之甲。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韩商听他自报名姓,虽觉得这名字有些古怪,也拱手说:“在下姓韩名商,商贾之商。”

那公子听在耳中,记在心底,点头笑道:“清明剑派,韩少侠。”

“不敢当。”韩商见这史公子双眸雪亮,有如宝玉秋霜,越看越是好看,暗叹世上竟有如此清澈如水的男子,不禁相形见绌。两相对望,他心念一转,顿时想起陆雪夷,正要告辞,却听史布甲说道:“酒菜方才备好,韩兄若不嫌弃,请进来共饮一杯,如何?”

韩商心乱如麻,实在没有闲趣,道:“多谢史兄盛情相邀,只是有事在身,不便相陪!”

话音刚落,却听史布甲身后的大汉沉声说道:“我家公子请你,是瞧得起……”

史布甲脸色一变,一摆折扇,笑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你我互通名姓,已是朋友,山高水长,有缘必会重逢。”

韩商心中稍觉歉疚,拱手答道:“史兄说的正是,改日韩某做东,回敬兄台!”

史布甲笑逐颜开,道:“一言为定!告辞!”二人不再啰嗦,史布甲伸手一让,韩商抱拳还礼,匆匆下楼。

他下楼后盘算着,暗想这位史公子面相不凡,又热忱好客,倘若当真重逢,这个朋友必然值得结交。正想得入神,忽觉一只手掌搭上肩头,急忙转身,见来者是陆与峰。

陆与峰和几名青城剑派师兄弟在楼上饮酒,方才的情形尽收眼底,笑道:“韩兄,好身手啊!”

韩商正愁无处打探陆雪夷的下落,开门见山问道:“陆兄,不知令妹身在何处?”

陆与峰道:“韩兄想见小妹,怕是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

陆与峰道:“雪夷来杭州,是去办一件要事。她已随我师叔离开多时了。”

韩商怅然若失,问道:“去了何处?”

陆与峰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雪夷的事只有她老人家清楚,旁人不敢过问。”

韩商心念电转,问:“你是陆姑娘的哥哥,难道你也不清楚?”

陆与峰哑然失笑,连连摇头,道:“韩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如你我去后院走一走,咱们开诚布公,就不会误解了。”

韩商听他话中有话,暗想此刻难以见到陆雪夷,便点头答应下来。二人来到后院,穿过月亮拱门,进了花园。陆与峰淡然一笑,道:“北奇南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物,像韩兄这样的北方汉子豁达豪爽,陆某比不了啊。”

韩商道:“陆兄贬低自己,褒扬他人,还不算豁达吗?”

陆与峰笑道:“好,那我便爽爽快快说给你听。”

二人走进凉亭,陆与峰摆手让韩商落座,看着暮色渐浓,不无惆怅地说:“我知道韩兄弟为何事闷闷不乐。”

韩商心知肚明,并未作答。陆与峰道:“韩兄志存高远,名门之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雪夷天生丽质,容貌闭月羞花,品行更是秋霜琨玉,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韩商连忙道:“陆姑娘何止天生丽质,简直惊为天人!”

陆与峰见他几近痴傻,强压怒火,笑道:“韩兄对小妹早有爱慕之意,是不是?”见韩商不答,陆与峰追问道:“韩兄!你可在听我说话?”

韩商回过神,欠身道:“陆兄别见怪,我只是……”

“只是想起雪夷,难以自拔?”陆与峰微有怒色。

韩商痴痴一笑,暗自点头。陆与峰火冒三丈,却不怒反笑,拍案道:“好!够爽快!”

韩商恍然大悟,猜出他说的必是反话,连忙说道:“陆兄别误会……”

陆与峰沉声道:“误会什么!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好女人,哪个男人见了雪夷不是垂涎三尺!人之常情。”

韩商惴惴不安,道:“陆兄想和我说的不会只是这些吧?”

陆与峰见他反唇相讥,淡然笑道:“你是聪明人,可我也不笨!你对小妹的爱慕之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淋漓尽致啊!不过我今日要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打消这个念头!”

韩商心弦一颤,攥起双拳,等他如何开口。

陆与峰斗志昂扬,下巴凑近韩商,隔着石桌说道:“雪夷……她不姓陆。”

韩商顿觉惊讶,连忙问:“那她姓什么?”

陆与峰哑然笑道:“姓什么不打紧,我只想告诉韩兄,我和雪夷并非亲兄妹。”

“雪夷不是你亲妹妹?”

陆与峰道:“千真万确!她来青城山时只有七岁,当日我在山下做引路童子,雪夷的父亲得知我姓陆,便让她也改姓陆,让我做她哥哥,照顾她。韩兄对小妹的身世一无所知,仅仅相识数日,便对她如此痴情,令表妹说你用情不专,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韩商百口莫辩,连忙说:“并非如此!我……”

陆与峰见他阵脚已乱,道:“我和雪夷每日都能见面,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爱和什么人交往,不爱和什么人打交道,我都比你清楚!而你呢?韩兄弟!”

陆与峰的用意昭然若揭,韩商反而镇定下来,仰头看着他,淡然道:“陆兄的话,我明白了。”

陆与峰道:“你明白什么?”他居高临下,气势凌人。

韩商血脉贲张,正声道:“你和雪夷青梅竹马,而我个局外人!”说话间起身相迎。

见韩商毫不示弱,陆与峰转念笑道:“韩兄救过雪夷,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只不过我怕你对她一往情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何苦受挫。”

韩商并非莽撞之人,坐下身子,道:“依陆兄之意,莫非雪夷已有了意中人?”


陆与峰脸色一红,沉声道:“看来韩兄是铁下心肠了,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对雪夷有非分之想,可要先过我师叔这一关!”

韩商心头一凛,反问道:“那你呢?青衣师太对你颇有成见,若是知道你做哥哥有非分之想,我看你是自身难保吧!”

陆与峰彷徨四顾,不知如何辩驳。韩商道:“你和雪夷做了十几年兄妹,朝夕相处,在下羡慕。不过人各有志,我也不会为了旁人三言两语,改变初衷。我也是一片真心!”

陆与峰释然一笑,道:“你我七尺男儿,不必在此唇枪舌剑,有本事就去赢得雪夷这颗真心。方才我一时情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韩商颔首道:“陆兄放心,此事绝不再提!”

天色入夜已深,陆与峰拱手说道:“好。那在下先回师父那里请安,韩兄,就此告辞。”

“陆兄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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