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螳臂当车

韩商见这老者步履如飞,虽然收敛内息,脚力却尤胜自己一筹,正所谓叶落知秋,想必内功修为十分浑厚。他牵挂陆雪夷的安危,越想越怕,忽见老者停下脚步,道:“就这里。”

韩商驻足打量,见身前是一家客栈,门面不大,生意冷清,几张桌椅摆放整齐,一个小二哥在柜台上枕着胳膊,正打瞌睡。

老者跨进店门,扬声道:“有活人吗!”

店小二被他一语惊醒,睡眼朦胧,懒得起身,趴在案头打量这位麻屣鹑衣的老者,见他骨瘦如柴,并非大富大贵之人,本想斥责几句,却见韩商器宇轩昂,手持佩剑,紧跟在老者身后,只好扭过脸说道:“今天打烊了,二位到别家去吧。”

老者自恃身份,转头冲韩商道:“小子,人就在楼上,看你本事了。”

韩商抱拳说道:“小二哥,我们不打尖投宿,只想上楼找一位姑娘。”

店小二余光向楼上瞄了一眼,心念电转,道:“找什么姑娘?逛窑子出门左转,再左转,一里外有家春意居,我这儿可是正经营生!”

韩商从不恃强凌弱,但此刻救人心切,横剑拍在柜台上,一声劲响,震得小二哥魂不附体,道:“我自己找!”转身走向楼梯口,大声嚷道:“陆姑娘!你在吗?”

那小二哥吓得一阵战栗,却想起收人钱财,总不能置身事外,急道:“客官留步!我这店已被人盘下了,您别为难小的……”

韩商闻言止步,心中一阵踟蹰。老者走到店小二身旁,五根枯指扣住他肩头,道:“放心,那些人的来头没有这位小哥硬,他们有脾气,尽管找这位小哥好了。”随即颐指气使,示意韩商上楼。

韩商见老者拿了主意,正要迈步登楼,忽听楼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骂道:“哪里来的杂种!你上来一个给老子瞧瞧,打断你的腿!”

这人天生一副破锣嗓子,偏又中气十足,聒噪之极。韩商抬头一看,见二楼栏杆旁一字排开站着五个人,身材有长有短,装束倒是齐整,稍作打量,果真和那日所见的昆仑弟子如出一辙,看来老者所言不假,怒道:“原来是昆仑弟子,不交出陆姑娘,我打断你们的腿!”

那五人怒不可遏,一个留着短髯的人立时拔剑,斥道:“什么姑娘小姐!再不滚,砍掉你的家伙,让你再也想不起女人!”其余四人纷纷亮出兵刃,五柄剑如水银泻地,斜指韩商。

韩商不敢怠慢,右手按住剑柄,忖思道:“为了陆姑娘,今日和这些败类拼了,若是爹知道,我便说出于霸天的行径,他也不会责怪我!”

意念及此,他心中再无牵绊,清明弟子向来先礼后兵,又问道:“青城派的陆师妹是否在楼上?还请几位放人!”

五人相顾片刻,居中的矮个子怒道:“大爷这里没有姑娘!再敢放肆,信不信真宰了你!”

老者坐在桌边,笑道:“老朽明明看到那姓于的拐来一位姑娘藏在楼上,莫非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将这家店盘下来!”

昆仑弟子得知事情败露,索性不再遮掩,矮个子大笑起来,道:“想英雄救美,看你有何本事!”五个人心领神会,两人快步下楼,另外三人则“鹞子翻身”,眨眼间跃下栏杆,来到韩商面前,五柄剑齐头并进,气势汹涌。

韩商盘算妥当,打算先发制人,足尖点地,一步七尺,手中青锋出鞘,展臂横扫。这一剑无名无姓,却威势迅猛,力道奇大。那五人纷纷闪身撤步,撞翻了一片桌椅。

韩商正要乘势追击,可那五名昆仑弟子足跟还未着地,早已挺剑反扑。刹那间攻守易势,韩商只见五点寒星飞射而来,寒气笼罩全身。

这五人的剑招搭配极为默契,而他们年长韩商十岁左右,借着剑阵之威,以五敌一,着实大占上风。

韩商沉肩坠肘,搪开胸前两剑,腾身避开下盘三剑,飘然一纵,来到中街之上。可那五点寒星如影随形,不等他站稳,又向他上中下三盘围剿过来,穷追不舍。

这五人步法整齐,剑招凌厉,直看得韩商眼花缭乱,仓促间想出拆解之法,可五柄剑早已扑到身前。他孤掌难鸣,无暇喘息,但觉剑风习习,人影攒动,比独斗一名剑术高手更要吃力。

七八个回合过后,韩商且战且退,沿着大街已退了二十余步,手法步伐渐趋凌乱。这些昆仑弟子跟随于霸天混迹江湖,十余年耳濡目染,颇有于霸天的风骨,见韩商败象已露,更是步步紧逼,即便不想取他性命,也要断手刖足,以示惩戒。

老者目光如炬,盯着这场以一敌五的搏杀,着实乏善可陈,忽然举步动身,蹑影追风,单薄的身躯眨眼便来到剑阵之中。

昆仑弟子攻势如潮,正杀得兴起,却听风声呼啸,双眼一花,不知这老者怎会移形换影般来到身前,莫非撞了鬼!五个人心下发虚,可手起剑落,锋芒势不可挡,暗想这老者便是大罗金仙,也是自寻死路。

围观之人皆是一声惊呼,只叹那老者无故犯险,三柄剑泰山压顶,两柄剑釜底抽薪,同时刺向他骨瘦如柴的身躯,而他手无寸铁,竟将双手上下一分,右臂举过头顶,左臂横推胸前,用血肉之躯封挡五柄利刃,何异于螳臂当车!

然而惊呼声未落,却听昆仑弟子一阵惨叫!原来那老者双臂轻舞,看似漫不经意,实则用了一招玄宗掌法,名叫“门开玄牝”。这四个字取自“老子五千言”,两臂扪天抚地,真气贯通任督,发于双臂曲池穴、双掌劳宫穴,顷刻间摆袖吞风,宛如铜墙铁壁,将那五柄昆仑长剑震飞数丈。

五柄剑如孔雀开屏,凌空闪过,刺向街边一面墙壁,铿锵作响。显然这老者功力卓绝,怕伤及无辜,力道、方位拿捏得妙到毫颠。

围观者呆若木鸡,直到五柄剑刺入木壁,才哗然喝彩。五名昆仑弟子更是震惊不已,当下抬手护身,可肩胛立时传出骨骼声响,方知老者用力巧妙,余威震荡,手臂竟已脱臼。

五个人连退数步,一个高个子惜命之极,颤声道:“师兄,咱们快去找师父!”

矮个子本要斥责他怯懦胆小,可斟酌片刻,又听围观众人嘲讽声不绝于耳,饮恨看了看那家客栈的二楼,顿足说道:“走!”

韩商见这五人狼狈鼠窜,急忙转身健步如飞,奔回客栈,紧走几步登上二楼,高声道:“陆姑娘!陆姑娘!你在吗?”转瞬间拍开三间房门,却不见一个人影。

他心头忐忑,只怕昆仑弟子早已将陆雪夷挟持到了别处,惊慌之际,忽听一声微弱娇喘从左手边的房间传出,声音虽小,却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必发声之人是被封住了口鼻。

韩商大喜过望,仓促间推门而入,问道:“陆姑娘,是你吗?”目光一扫,见一个素衣女子侧卧在床榻上,正是陆雪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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