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横扫六合

韩商听了此话,心中难免愤愤不平,又听葛千寻说道:“嬴政为巩固暴秦江山,收缴四海锋镝,天下兵器,在咸阳铸造十二金人,只允许铸剑派为大秦锻造兵刃。当时派中已有许多墨家弟子,得知墨家在南海寻到一处避难之所,便来冒死投奔;可秦军沿路截杀,派中弟子数千之众,到了剑爷山后,也只剩下区区数百人。”

葛千寻沉吟半晌,目中含泪,转身走到石窗前,眺望远方,高声诵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气韵响绝,仿佛有无限心事,记挂于云海之外。

韩商知道这是唐朝诗人李白的诗,转头再看石壁上剑痕累累,心中波涛汹涌,对继承掌门人一事,似乎已有所动摇。

葛千寻喟然长叹一声,道:“走,我领你去见祖师!”

韩商愕然道:“祖师?前辈是说……欧冶子?”

葛千寻道:“正是,咱们去参拜欧子仙师的神像!”俯身在藤筐中拿出几只野果,道:“你先拿着充饥,还能解渴。”

韩商接过野果,见葛千寻又打开一扇石门,他此刻已见多不怪,拿起果子咬了一口,但觉清爽甘甜,可口之极,跟在葛千寻身后跨出石门,本以为又会进入一间石室,可抬头一看,不禁触目惊心。

石门外并非石室,却连着一条羊肠小径,这小径紧贴山壁,宽不足三尺,蜿蜒而去却足有十几丈远,彼端则连着一座巨大高耸的山峰,峰顶直插云霄,形势险峻之极。

韩商微觉怔忡,一只脚急忙退回门内,禁不住探头向下观望,见身下云雾缭绕,暮色袭来如临幻境,仿佛腾云驾雾般摇摇欲坠;而对面那座山就如一柄历经沧桑隐退光芒的青铜古剑,悬空倒挂,随风摇摆,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葛千寻手指对面说道:“那座山才是剑爷山的主峰,名为剑神,咱们脚下这座山名叫神女,而这条小径名为玉带,是谓‘玉带连神女,古剑挂长空’,咱们过了小径,才算真正进入上玄天。你敢不敢啊?”

韩商并未游历过多少名山大川,更不曾身临如此绝顶险境,纵使他胆略过人,这时也难免心存忌惮,可当下稳了稳心神,道:“只要脚跟站稳,步步落实,万丈悬崖我也不怕!”

葛千寻笑道:“好胆魄!那便随我过来。”迈开脚步便下了小径,向剑神峰快步走去。此时暮色渐浓,他清癯的身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仿佛脚下无根,悠然浮行。

韩商气沉丹田,脚掌徐徐落在小径上,步步为营,缓缓前行。想起在天洞中悬丝过海的场景,眼下山势虽高,但落足处由悬空一线变为容身石径,也就不足为惧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韩商听身前传来起落之声,抬头一看,见葛千寻身影灵动飘逸,倏然间一跃三丈,便已到了剑神峰顶的石台上,笑着招呼道:“小友,老夫年迈尚且如此,你可要快啊。”

韩商依旧不为所动,道:“晚辈功力不及,不敢逞强好胜,还是稳一些为好。”说话间稍稍加快脚程,片刻过后也已到达。

葛千寻颔首笑道:“嗯,看来老夫所托不错,年轻气盛,难得稳重。”伸手扶韩商登上石台,转身来到山壁前,随意拍打数下,那严丝合缝的山壁訇然中开,两扇石门应声分为左右,又一间石洞现在眼前。

穴风汩涌,将两人衣襟吹得簌簌生响。葛千寻当先走入,俯身拾起一块火石,在墙壁上轻轻一划,单掌催动气息,那零星火光四射飞出,三面石墙上各有一个壁龛,龛中油灯瞬间便被点亮,整个石室映入眼帘。

韩商借着灯光正在打量,不知不觉已走到葛千寻身前,正要开口询问,忽觉肩背受力,竟被葛千寻一掌推出五六步远。他毫无防备,转身看时,却见葛千寻早已夺门而出,两扇石门应声合拢,当真插翅难飞!

韩商大惊失色,疾呼道:“前辈,前辈!您这是何意!”手中野果散落满地,青心剑便握在了掌中,正要猛力削砍山石,却听葛千寻说道:“小友,老夫并无恶意,你回头看看洞壁,这些剑痕你仔细领悟吧。”

石门厚重隔音,寻常人即使纵声长啸,也未必可闻,但葛千寻内息雄浑,随意开口,话音便穿石而过。韩商急忙转身回顾,但见数丈高的洞壁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光怪陆离,阴森诡异,还未看清端倪,忽觉耳畔风声鹤唳,仿佛有数十把铁琴和鸣,嘈杂刺耳,一瞬间便将他内息冲乱,身如针锥,头痛欲裂。

韩商痛不可当,青心剑顿时抛在脚下,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可猛然想起这或许便是“十魔剑法”,不禁鼓足勇气,想要抬头看个究竟,然而石壁上穴风如刀,剑气纵横,终究吹得他头昏脑胀,伏首认输。

“气沉丹田,运行大小周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无杂念,自然百魔不侵!”葛千寻的话音传到耳畔,韩商依言而行,当即盘膝坐起,双手掐指,手背贴于两膝之上。

那“大小周天”是道家玄宗修炼内丹术的寻常功法,小者为炼精化气,大者为炼气化神,虽然修炼到第三层“炼神还虚”的境界,自古以来寥无几人,但这练功之法便如和尚念经、歌女唱曲,流于市井,并非秘传,韩商虽是俗家气宗弟子,可习武出身,对这等寻常功法自然知晓。

他盘膝打坐,意守丹田,循序渐进,先行小周天之法,真气凝聚于关元,循督脉而上,直达百汇,再下行于任脉,是谓子午循环;与此同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肾相交,水火既济,霎时间内息充沛,双目有神,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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