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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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了门,迎头看见三匹青骢马翘首以待。武青云道:“两位少侠,老夫不多送了,日后相见,再叙不迟!”

三个晚辈抱拳行礼,踏镫上马。武青云又道:“素心,你们万事多加小心,代我和你三位叔叔向李教主问好,多日不见,万分想念!”

武素心答应一声,道:“爹,二叔,四叔,三叔的伤半月便可痊愈,解药我已分包抓好,一定要按时服用。我们会尽快赶上丘前辈,告诉他事情原委,让他早作提防。”

骏马翻转四蹄,在原地踏个不停。武青云深知事不宜迟,抱拳说道:“两位少侠,就此相别;江湖莫测,万事谨慎!”

韩夏二人拱手告辞,随武素心调转马头,扬鞭启程。这三匹马是河北良驹,当下凫趋雀跃,撒着欢儿地狂奔起来,直如虎兕出柙,十里路程只消盏茶功夫。

三人不敢大意,雨后路途泥泞,深怕马失前蹄,便收揽缰绳,并辔而行。武素心道:“奔这条路下去,想必两三日内便能追上无量剑派,只怕咱们行得太快,和他们错过了。”

韩商也道:“不莫云楼武功再高,毕竟是个驼背老人,脚程快不过马匹。咱们慢些走,沿途留心一些为好。”

三人打定主意,在道路平坦处纵马驰骋,在坎坷泥泞处信马徐行。正午时分来到一间集市,比镇甸稍小,倒像个乡间草市,一条长街两旁摆着数百个摊铺买卖,绵延数里。

三人在山坡上张望,集市中形形色色一览无余,夏铭焉倍觉新鲜,指点道:“商哥,那红红绿绿的地方必是卖首饰的,咱们打尖歇息,买几件上路!”说罢也不迟疑,催马便下了山坡。

她一时兴起,并未留心脚下,坐下马本就高大健硕,加之她一阵催促,青骢马举步生风,顺着缓坡疾驰,恰如板上走泥丸,径直冲向集市。

夏铭焉情知不妙,眼见五十步外便是叫买叫卖的人群,倘若连人带马撞过去,免不了伤亡!她心惊胆战,急忙一收双臂,使出浑身力气勒住缰绳,然而道路泥泞,如何停得下脚步!

夏铭焉势成骑虎,更怕弃马之后这匹马无人掌控,一头扎紧人堆里,情急时刻灵机一转,用出一招金钢铁板桥,平躺在马背上,双手猛拽缰绳,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这一招果真奏效,那匹马奔出几十步远,前蹄抢地,缓缓减速。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赶身前有处陡坡,马失前蹄,反而受了惊吓,连声嘶鸣,又向人群飞奔过去。

集市中的买卖人已有所察觉,大喊大叫四散奔逃,鸟散鱼溃,混乱不堪,顷刻间已闪出几丈的空地。

夏铭焉自幼骑马射猎,马上功夫也不含糊,一见眼前空地,奋力拉起缰绳,双臂一抖,将马头向上提起。亏得这匹马健壮有力,它后蹄扎稳,借着主人的臂力,前蹄猛抬,陡然人立,堪堪停了下来。

夏铭焉惊魂未定,可等马蹄落地,却见马前横卧着一个老妪。这老妪原本提着一只竹篮,此刻竹篮脱手飞出,野菜散落一地,人更是扑倒不起,一动不动。她惊愕不已,急忙翻身下马,心里嘀咕:“方才这里明明已闪出了空当,这老人家是何时撞倒的?”

武素心和韩商催马下了缓坡,二人不敢重蹈覆辙,因而行得不快,离此尚远,见夏铭焉果真撞到了人,心中焦急万分。然而武素心明察秋毫,见这老妪被撞得蹊跷,心下难免生疑。

夏铭焉疾走数步,来到老妪近前,俯身问道:“老人家,你伤到了吧?”

正这时,忽听西南方有人喝道:“快闪开,她要害你!”声音玲珑秀雅,却中气十足,在人声熙攘中显得与众不同。

夏铭焉急忙退出三步,见老妪依旧不动,这才循声向岗上看去。见那土岗上停着两匹马,马上坐着一男一女,年龄与自己相仿。男子身材高挑,正襟端坐,两条浓密的扫帚眉紧锁,一双虎目顾盼生威。

武素心和韩商赶到近前,也看向那两人,等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时,竟被她的美貌惊得呆住。这女子之美便如诗经所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除了这千古佳句,便是生花妙笔也难以描述,而这声喊正是发自她的口中。

这女子红唇未合,余韵犹在两腮;她削肩束腰,身形窈窕,青衣素带随风飘摆,宛如合山绿柳,云遮冷月,当真是神妃仙子,让人惊鸿一瞥。

那浓眉男子见了众人痴呆呆的目光,有意将青衣女子掩在身后,冷哼一声,冲老妪喝道:“你骗得了这些人,岂能骗得过我!还不起来!”

围观之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韩商三人和那老妪围在当中。老妪见无处遁形,身子一颤,躬身站起;她原本身材佝偻,可抬起头一看,竟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

这妇人抿了抿衣袖,收起暗中玄机,偷眼打量那一男一女,摇头说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萍水江湖,阁下可坏了规矩?”

男子冷笑道:“你这买卖不仗义,我见到了不管,岂还是青城派弟子!”他有意将“青城派”三字说的极为响亮,只怕方圆十里之人都听得清楚。

那妇人神色一怔,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子,凭这等容貌气质,说是青城弟子,应该不假,当下摇头顿足,挤开人群匆匆去了。

韩商虽不明就里,可见那妇人落荒而逃,便知她的诡计被青城派二人识破,夏铭焉才免遭一劫。武素心则恍然大悟,道:“难道她是‘放蛊妇人’?”

马上女子颔首笑道:“不错,蛊虫就藏在她袖口中,一旦这位姑娘伸手搀扶,必受其害;接下来那解蛊的郎中便在不远处等你们上门,那时漫天要价,也只能任他宰割。”她柔声细语,众人聚精会神听得明白,有好事者嚷道:“是蜀中青城山的侠客,好生了得!”“是啊,青城山的人物,名不虚传啊!”……

马上男子更为得意,笑道:“这妇人雕虫小技,我真该给她点教训,免得流毒于世。”说时手抚狴犴剑柄,柄下挂着一只麒麟玉佩,蝴蝶穿花的缀子也漂亮得紧。

青衣女子道:“哥,饶她一次也好,或许她能改邪归正,不再放蛊害人。”

围观众人渐渐散去,韩商走近几步,拱手说道:“大恩不敢言谢,不如二位赏面,我三人做东,略表谢意如何?”他目光游走,不自觉地落在那青衣女子身上,难免心神一荡。

马上男子居高临下,将韩商的举止神态尽收眼底,顿时心生不悦,暗中骂道:“臭小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沉声道:“不知师承何处?”

武素心笑道:“两位是青城派高徒,怪不得见多识广。说起来咱们也是异门同宗,在下三人正是大名府清明弟子。”

男子闻听此话脸色铁青,方才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劲头转瞬不见了,冷冰冰地说道:“雪夷,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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