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可能会留下溶解的残留，也有无法顺利飞到外侧而落在悬挂天桥上的可能性。那么，凶手为此准备的就是这些书页了。”
江宁如同熄灭烟头一样踩住地上的纸张，濡湿而变得松软的纸张轻而易举就被踩得变形。
“只要没有详细调查成分的话，估计会被作为‘散乱的书页’处理吧。残留在水中的部分也是，你看，水面上也有好几张被撕破的纸漂浮着，只要故意布置成这样，可能就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以上说明结束，江宁又锦上添花地补充了一些话。
“于是，这样就证明了即使犯人不在现场也有可能将被害人推落水槽。所以，嫌疑人们在十点零七分的不在场证明就变得毫无意义了……不过虽说如此，利用卫生纸应该争取不了多长时间吧，实际上犯人伪装现场的时候顶多是十分钟之前，大概是九点五十七分左右吧。”
华美边在脑中反刍着这番推理边环视着整座天桥。
地板上的纸和水，往外开的小门，从管道上掉落的水滴，四散在水面上的纸，以及水槽里的鲨鱼，所有的东西都被作为消灭证据的道具而利用。
这是为了消除定时装置而布下的多重结构手法。
至于刑警们感受到的冲击似乎比华美要大得多，赵雅走过她的身旁，与正困惑着的孙琦打了个照面。
“孙琦，绝对是这样的，是漏水啊，漏水。之前我不是被水滴害得差点掉下去吗，唉，那时候怎么就没发觉到呢。”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后决定，“先检查一下粘附在护栏上的纸。”刘铎把白色块状物装入塑料袋里，急忙地向外跑去。
孙琦目送他离开后，转向依靠在扶手上的江宁，“如果查明了那些纸的成分与周围的书页不同的话……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别客气，到时候就麻烦你给我颁个好市民证了，呵呵。”
“不过，竟然是如此单纯的诡计啊……既然是突发奇想就能解决的问题，早知道就不叫你过来了。”
“突发奇想？”江宁扶了下眼镜框，“这可不是突发奇想，我可是脚踏实地地用推理得出的结论。”
“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纸和漏水，呃，还有图钉，之后只要联想一下……”
“你错了。最初的开端，是这扇门。”江宁把刚才推开的门再次关上。
他这么一说，华美也察觉到了。
观看现场照片的时候江宁最在意的就是小门附近，而那些照片上完全没拍到孙琦所言的能成为“联想”契机的东西。
“这扇门的这里粘着血液，你看，就在扶手的地方，而且还流到了护栏上。如果犯人是直接从这里推下被害人的话，那就有些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华美，你最近扔过什么家具吗？”
虽然搞不太清楚，华美还是回答道：“二月份的时候买了新的沙发，于是就把以前的扔掉了。”
“总之就是扔掉了沙发对吧。搬出家里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江宁继续问道。
“怎么做……我和室友抬着，从玄关搬出去。”
“房门是朝外开的对吧，是撞开的吗？”
“撞开……不是不是，就是很普通地打开，然后才把沙发搬出去的。”
“喏，孙警官，就是这么回事了。”江宁马上把脸转向站在身旁的孙琦，“当大件的物品要通过狭窄出口的时候，一般都会事先把门打开才对。那么如果犯人从这扇门推落被害人的时候，也是事先打开了门的话，门上就不应该会沾上血迹。”
“……”孙琦微吐了口气。
“可是，门扉的扶手却沾上了血迹，为什么会这样呢？最为自然的猜想是，尸体曾经与门扉有过长时间的接触。由于这个护栏高度大约为八十公分，所以只能让尸体以坐在地板上的姿势倚靠在门上。
可是只要看过照片就会知道门是朝外开的，门锁也是打开的，这样的话，尸体倚靠在门上的瞬间就会掉到外面，所以这扇门需要用什么东西来固定住。
把这件事和所有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的事实结合起来考虑的话，就会浮现出一种可能性——也就是门上被设置了某种定时装置。”
江宁再次把目光落到浑浊的水面上。
“在那个情况下，门扉是被某种会随着时间经过而消失的东西固定住了，犯人自己则是逃跑了。那个东西为何没留下任何痕迹呢？现场里有什么能够隐藏痕迹的东西呢？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话，这个推理到此就出错了，不过好在这时候水和纸以及图钉登场了。”
华美再次回想。在门扉的照片上停下手指之后，江宁曾再次翻回去看天桥的照片——染成鲜艳的红色散乱在水中的纸张。
“现场存在着相当不自然的水和四散的书页，而且这扇门前还掉落了图钉。说到图钉的用途，一般来说就是钉住纸张。”
“我已经明白了，是卫生纸。”孙琦插口道。
“对，就是这样。把纸卷起来固定在护栏上，再慢慢地用水融化，就能作为便利的定时装置利用了，而且还能隐藏住痕迹。当时听你说天桥的上方铺设着老旧的管道，被害人又是偏瘦的体型，既然重量不大，即便是纸，只要重叠起来增加强度的话就足以支撑住了。当然，普通纸张的话无法轻易溶解，而且长度也不足以卷起来使用。于是乎，这世上唯有一样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道具，也就是——卫生纸。”
卫生纸的发明者肯定预想不到，自己的发明竟然会被一个杀人凶手如此利用吧……
“当然了，以上完全是猜想，不过实际看过现场之后发现老旧的管道确实有漏水，这扇门的外侧也沾附着纸张融化的痕迹。这说明我的想法没有错。”
说明结束了，江宁扭开塑料瓶盖喝了一口饮料。
两位刑警并肩站在狭窄的天桥上，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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