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轩驾驶姐姐的车，冲进东港的海里。
时间是五月七号的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地点是一处每天只有几班渡轮进出的小港口。附近没有建筑物，入夜后的码头完全不见人影，照明也都熄灭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按理说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过当晚，一对偶然经过的情侣恰巧目击车子坠海，便向警方报案。
那对情侣的证词如下：
“我们来到这附近散步，突然看到码头上一辆车冲了过去，时速大概有八十公里吧。因为咱们市很少看到飙车党，我正觉得纳闷，盯着那辆车瞧，没想到车子竟然笔直往海里冲过去，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很大的入水声……”
警方立刻动用吊车搜索，直到隔日接近中午时才将车子吊上岸。好不容易将轿车捞上岸的搜索人员表示，这次的打捞作业还算顺利。
被吊上岸的是一辆白色丰田，警方从驾驶证得知，死者是隋文轩，也在随身物品中找到了学生证。车上只有他一人，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东西。
家属在下午赶到了现场。
……
那天晚上，华美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拉着江宁来到沙发上聊天。电视机被打开，江宁看着电视上追着足球奔跑的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
“江宁，星座预测说，今年对你而言会是全新的一年，不管好事坏事，过去的事就全部忘了吧。”
“我也很想忘掉啊……”
这时，华美盯着他开口了，“江宁，那……能不能陪我聊一下过去……”
“刚结束就要回想可怕的事情吗？”江宁皱着眉，“不过，我好像也拒绝不了吧。”
“对不起啦，稍微聊一下就好。”华美微微红了双颊。
两人来到站前的酒吧，在角落里的卡座迎面坐下，中间隔着的迷你桌子顶多能摆两个水果拼盘。
当服务员离开后，华美开口了，“隋文轩没解释为什么杀害李淼吧？因为你说暂时别追究，我也就没逼问他，不过，我自己还是思考了一番。”
江宁啜了一口清酒，清淡的味道感觉比威士忌要好喝一点。听到华美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不大感兴趣。
“最后我的结论，就是这个。”
“这个？”
“嗯，这个。”华美打开手机向江宁展示，江宁知道那是李淼的日志。
华美将手机递给江宁看，之后说明李淼的那次联谊会，以及在过程中和初次见面的外国男子出轨的事。
“事情发生后，李淼好像很自责。但开学前的那段空白日志，似乎并不是由于这个缘故。”
“喔？”江宁终于开始感兴趣了。
“不过李淼和老师谈过之后，好像就释怀多了。你看，她之后又继续写日志了吧？”
“我知道，老师说，李淼只要别告诉隋文轩就没事了。”江宁翻着日志仔细阅读，眼神也变得认真，“那么……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也没把握，不过……”华美说：“我觉得，就算隋文轩得知李淼的事，或是那名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突然出现，都不足以构成隋文轩杀害李淼的动机。如果他是个头脑简单、嫉妒心强的人又另当别论，但他不是那种人啊。”
“同感。”江宁沉着嗓音，“他要是稍微有那种倾向，可能还好一些吧。”
“对吧？如果问题在于出轨，两人分手不就完了。这么推想下来，他们很可能发生了分手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华美凝视着江宁，眼神似乎在问“你懂我的意思吗？”
江宁把双肘支着桌面，交握十指，“假设，李淼怀了那名男子的孩子……两人如果只是分手，认识的人恐怕会以为是隋文轩的孩子吧，这对于朝康庄大道迈进的隋文轩而言可是致命的污点。”
“有道理。”华美坐直身子轻轻交叉双腿，看着江宁说：“可是，李淼如果真的怀孕，我想警方不可能没注意到吧。”
“或者实际上并没有怀孕，但因为某种原因，她误以为自己怀孕了……”
“也许是月经来迟了？”华美看江宁说到一半似乎难以启齿，便帮他接下去，“其实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所以又翻看了日志，李淼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记录得相当详细，我想或许能找出暗示怀孕的内容。”
“结果呢？”
“开学前一周，她提到月经来了，所以怀孕的假说不成立。不过，我倒是发现了另一个让我很在意的线索。”华美从江宁的肘边拿回手机，熟练地翻到最后一页，“就是这里，你看一下。”华美将日记递给江宁，她手指着的地方，李淼写着：
“公雪的鼾声又响起来了，她一喝酒就这样，睡不着呀。而且我竟然长了湿疹，痒死了，真是气人！”
等江宁看完，华美又翻到前一页，“还有，这里和这里，你看。”
江宁读完这些，终于明白华美的意思了，他抬起头说：“该不会是……”
“没错，李淼这段日子正为了原因不明的湿疹所烦恼，在日记上她只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说不定状况却很严重。之前公雪不也说过吗？说李淼很不舒服。我想，一切的开端，说不定就是这件事……”
不知何时，江宁的神情变得十分沉痛，“你是说……李淼染上那一类的病吗？在那个寒假，被初次见面的男子传染……”
“警方没传出这种消息，所以应该没事，只是单纯的湿疹吧。可是李淼说不定觉得自己染了病，而且我看她也没有勇气去医院。”
“假设李淼向隋文轩坦白一切，站在隋文轩的立场，女朋友染上那种病，自己也难保没事。不，就算他的身体没有异状，旁人势必会以异样的眼光看他，这么一来就别想步上什么精英之路……教授估计也不会再带着他吧……”
“别想太多，这只是我的推理啦。”华美仿佛在安慰江宁。
“如果真是这样……李淼很可能在隋文轩杀她之前便选择自杀了……”
华美想了一会儿，低喃道：“嗯，大概吧……或者是李淼的确打算自杀，却在死去之前被隋文轩杀了……”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一直盯着眼前的空酒杯。
过了许久，江宁终于开口了：“要找隋文轩确认一下吗？”
但华美只是耸了耸肩说：“那些都不重要了吧，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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