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话，很希望二位日后能多多莅临俱乐部，帮大家指导一下。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二位，如果你们愿意露脸，我们一定会好好答谢……啊！江宁！请留步啊……”
江宁无视男人的长篇大论，大步横跨会场来到郑歆阳身边。几对男女正围着她，听她畅谈全国大赛的故事。
他拨开人群，拉起郑歆阳的手臂说：“来一下好吗。”
“你干嘛啦。”她皱起眉看着江宁，却迎上他深邃的视线，一时间并没反抗。
“跟我来就对了，我有话要问你。”
这时有人从旁阻拦，“喂！放手，你太无礼了吧。”
“我有重要的话和她说，请你不要碍事。”
“有话就在这儿说呀。”郑歆阳说。
“你是要在没人的地方谈？还是你把这群跟班赶到别的地方去？”
“江宁！你不要太狂妄！”那男人揪住江宁的衣襟，力道相当强劲，“有点儿名气就这么嚣张啊！”
江宁回瞪他一眼，右手依然抓着郑歆阳的手臂，对着他说：“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男人脸上浮现恼羞成怒的神情，下一秒，江宁整个人朝后方的餐桌倒去，虽然他挡住了那人朝脸部挥来的一拳，却没法完全挡下力道。
男人旋即又扑了上来。
餐桌翻了，传出餐具掉落的声音、女人的尖叫以及男人的大声怒喝。
真不想这么掉价啊，江宁心想。但在被拉开之前，他的拳头仍猛挥个不停。
……
“你傻不傻……”华美看着江宁，觉得好气又好笑。
两人走在T大路上，江宁扣上卫衣的帽子，整个脸埋在里面。伤口虽已消肿，痕迹依旧明显，他尽量不和路人有眼神接触。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情势所迫。”江宁回道。脸颊边传来阵阵疼痛。
“很少看你这么冲动。有什么原因，就说来听听嘛。”
“……”
还不到能说的时候，江宁想在理清一切之后再说出口，他厌倦了推理。
不过，会有理清的一天吗？
“好过分耶，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会拖着人家到处跑！”
“我要去老师家，问你要要一起去，你自己决定要跟来的，不是吗？”
“明明是你故弄玄虚，讲得好像此行会查出什么重要关键一样。”
江宁用沉默代替回答。
重要关键……说不定真是如此。
老师家依旧幽静，前阵子的连绵大雨仿佛冲刷了窗外的一切，楼下那株丁香花花瓣落尽只剩枝干。
江宁看着外面的景象，觉得自己仿佛望着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老师拉开厨房拉门，端着茶具来到客厅。
华美觉得老师的身形似乎更娇小，脸色也更苍白而憔悴……
“欢迎。”林艺卿抬头望着两人，有着浅浅皱纹的嘴角浮现出笑容。
“打扰您了。”江宁转身后心想，老师只有嘴角在笑啊。
三人在茶几旁坐下，他们慢慢聊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也快见不着你们了。”林艺卿来回看着江宁与华美，接着仿佛叹了口气说道：“即使分开了，我也希望你们的感情能长长久久。至于我这个老太婆，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老师，我们毕业之后肯定会来打扰您的。”华美说。
或许吧，江宁心想。
只不过，老师口中的“你们”指的是哪些人呢？
这时，林艺卿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拍了拍手，“朋友送了我一些很稀有的茶叶，你们等一下。”
林艺卿正要起身，华美却抢先站起来，“我去拿，是在老地方吧。”
两人等待华美回来的这段时间，林艺卿开始了下一轮品茶的准备，江宁也默默地看着老师一如既往流畅而利落的优雅动作，两人在这个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完全无声的空间中度过了数秒。
江宁端正地坐直身子，转头望向林艺卿，轻轻地调匀呼吸之后开口了。
“老师您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吧？”尽管他尽可能地放低音量，空气却振动得厉害。
林艺卿像是没听到似的，身子依旧纹丝不动，洗涤茶具的节奏也一丝不乱。
“案子发生没几天，您马上召集大家来这里。您当时说，好朋友之间彼此怀疑，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如今想想，恐怕那场聚会的意义并不止于此。只不过，就算我们当时考虑得再多，也未必能够理解……”
林艺卿的手停下来了，却不是听到江宁这番话的反应，只是擦拭茶具的步骤已完成。
她将拭净的茶碗放下，眉眼间露出温和的笑意开口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那并非虚假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柔。
不知为何，江宁觉得那一瞬间内心颤抖个不停。
林艺卿继续说：“既然你这么说，或许我真的知道什么，只是自己没察觉吧……不过我想，恐怕我永远也不会有察觉的一天吧。”
“您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这种东西，从来就是枯燥无味的，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建构于谎言之上的现实，难道就有价值吗？”
“是谎言、还是真相，除了逝者，又有谁能判定呢？”
就在这时，华美捧着茶叶回来了，林艺卿说了句，“辛苦你了。”她与江宁之间的辩论便这么画下了休止符。
整间客厅一片静谧，茶碗与木料相互摩擦的声响听起来十分悦耳。
林艺卿将茶碗推到江宁前方。
江宁伸手端起茶碗啜饮一口，“嗯，好喝。”
林艺卿看到他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温柔的笑容再次爬上脸庞。
……
“刚才我去拿茶叶的时候，你和老师好像谈了一些事？”回家的路上，华美问江宁：“你们谈什么了？”
“没什么，随便聊聊。”
“你不想告诉我？”华美走到江宁身前凝视着他，但他却无视了这道视线绕过了她。
华美拉住江宁的衣袖，“不过，有件事你必须告诉我，今天去老师家是有目的的吧？目的达成了吗？”
江宁沉默，旋即把华美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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