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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早上六点。
生物钟使张方文准时醒转，觉醒了异能力之后的体质改变让她瞬间就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没有起床，也没有睁开眼睛。
【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这真是一个太宏大的问题。
十八年的，五分之一，而且几乎是最精彩的那一段人生，突然就被宣告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承受不起，不活了，告辞。
如果不是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觉得就这么死了亲者痛仇者快的话，张方文当场表演一个抹脖子往火里一扑，火葬场都不用送的。
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张方文决定还是先睡个回笼觉吧。以前的时候，她在周末或者假期并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但因为极强的自制力和负罪感还有焦虑都使她都没有付诸行动。
【我看不见终点线，我也看不清楚自己是在人群的哪个位置。但我能约束我自己，朝着目标，不顾一切地前进。再快一点，再坚持一下，再咬咬牙，绝不松懈。】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特喵的……
张方文不去想它，一想起来异能力就要失控，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沸腾，催促她去贯彻自己交换来力量时对自己发下的誓言。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更何况张方文，她的仇人，不管是已有的还是即将成为的，都好像有点多。
所以要养足精神。
但她好像命中注定是睡不了回笼觉的。
超绝的感知力和推演能力让她知道，自己身边的状况是已经保持了差不多十一个小时了。
【明明没有违和感的，都能和他睡一整晚了，这才醒来怎么就会受不了呢？】
张方文偏头，恶狠狠地瞪视面向她侧卧的倪泽仁。
她看过一部叫《射雕英雄传》的电视剧，不知道是哪一版的，少年时的郭靖在山顶练内力就是这个姿势，只有一只脚掌和一个手肘两个点支撑，身体的其它部位完全悬空。
骚气得要死。
这还明显是倪泽仁在察觉她要醒来时故意摆的。
切实将倪泽仁的脸在瞳孔中确认之后，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却绝对不会承认。
有一个人，不论你处在多么艰险、困苦、窘迫的处境，只要你看到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只是闻到他的气味，你就觉得自己得救了。
【安全感？】
张方文不承认自己是个这么软弱的人，她不允许自己是这种一个小女人角色，因为小女人要走得路和她的人生不太兼容。
主要是，如果自己这种《地球OL》的硬核选手刷最强的怪走最难的路挣最少的装备，结果最后还是要和大多数女人一样靠男人过活。
那自己那么辛苦图个啥？这样对得起自己吗？太不甘心了好吧？！
……
那样会感觉自己输给了这个世界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张方文问倪泽仁。
“哇塞，一整晚呢，ABCCCCCCCCCCCCCCDBA都够了啊，你数着没有，是十四个C哦。”
主要是张方文不知道自己醒来后该作何反应，她实在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
现在就很好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皮微盖，一脸轻蔑地对倪泽仁说：“处男。”
“而且一夜七次还好，你一夜十四次，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
“你再说一次！”
不管怎样在床上激怒一个男人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虽然心里会很爽，但吃亏的终究是女方，而且万一另一方面没爽到呢？万一倪泽仁说的是真的一夜十七次呢？
张方文不干这种蠢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所以她继续问。
倪泽仁准备了好久好久，但现在真的被问了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前面遭受的所有超过我处理范围的危险都是你帮我解决的吧，我现在的这个力量也是你给我准备的吧，甚至就连最后，嬷嬷的死，你也都预料到了吧。”
“嗯。”倪泽仁点头，他很感谢张方文的善解人意，承认这点事的勇气还是有的。
【好了，既然她都知道这么多了，那之后的交代起来就轻松了。】
“为什么？”
……
【淦！】倪泽仁决定撤回千言。
“不知道。”倪泽仁实话实说，然而这个答案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敷衍。
“不知道？你当我是什么？养成游戏的女主角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来，先叫一声爸爸来听听。”倪泽仁佩服张方文这个比喻的贴切。
“那有没有游戏攻略啊？”
……
倪泽仁注视张方文的眼睛，知道这并不是随口一说。
这一惊就非同小可了，他可是一直很享受那个“在暗中保护公主的没有姓名没有荣誉没有事迹流传开来的骑士”的身份的，听上去就很厉害对不对。
然后公主突然掀开自己的裙子低头对他说：“变态先生，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哦。”
倪泽仁脑海里对于“笔记本”来历的推断瞬间就多了好几种，而且多出来的这几种可能都是会足够让他怀疑人生的。
“你……”
“刘将也告诉我的。”
【淦！】
“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一切，就在你用三百块引我到了車城郊区，然后离开車城的那天。他那个时候估计是不打算活了吧，所以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写了封邮件给我。”
【恰柠檬啦你！刘将也！】
“只是他不知道和他一样有攻略的人是谁。”
倪泽仁和张方文对视。
刘将也不知道，但张方文又不傻，她只要信一点点，就很容易能推断出来是倪泽仁啊。
长久的沉默。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倪泽仁率先问。
“你先说，你是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信吗？”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
“你说啥？”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甚至，你是不是爱我？”
……
倪泽仁在这一刻，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自己确实是一个凡人。
还有自己的人品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
江南在《上海堡垒》里写过。
（ 我爱你？一生能对几个女人说几次？说了能维持多久？说了那个后果你怕不怕？你要去抓她的手么？也去抓她的任性她的眼泪她的理想她的初恋情人她将来的情人她一蹬腿弃你而去的悲哀？）
倪泽仁倒是相信自己能做到后面那一段，就是当他如果被张方文她爸一巴掌扇得满嘴血，他绝对能撑着爬起来轻蔑地笑笑说叔叔你打死我吧您打死我我还是爱她，我要娶她睡她还给你生一堆外孙，我们走着瞧！
可惜张方文和她爸的关系注定这种事不会发生了。
“不爱。”
躲在公主裙子里的骑士还是骑士，哪怕是被公主叫变态也不要紧。但如果哪一天骑士不能躲了他必须走出来提着剑举着盾和别人互捅以尽到自己的责任了。
那个时候他最不想的事大概就是公主哭哭啼啼地抱着他的腰说我不走我不走我们就算死也死在一起吧。
……
“呵呵，我去洗澡。”张方文起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