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关店门，开会。
先唱歌，然后念公司理念，跳舞，再互相鼓励，领导讲话，弄完十二点。
慧妹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她每天都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是被这样浪费的。
其实就是洗脑而已，通过不断地重复，让人的思维僵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去。
但今天，慧妹因为想通了某些事，心情哗地一下就变了呢。虽然不知道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变。
慧妹今天没开张，没有奖金，她本来中午就想跑路了的，但没机会。
站在人群最后的，是安保人员……兼职私借。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显得很紧张，一整天都待在店里。
私借，也就是套路贷。
什么叫套路贷呢？首先前提还是一样的——他们的“客户”都是水鱼，就是那些喜欢贪便宜的墨守成规的跟不上时代也无法理解新时代游戏规则的还性格懦弱全身没有几两肉的老实人。
第一，借钱的时候，你借一万，他开两万的欠条，并告诉你“这么开是督促你及时还钱”等听起来有问题但也有点合理的理由。
第二，高利息，而且违约金非常高，但会再三强凋只要不违约就没问题了。
第三，让你无法在规定的时间里还不上钱——比如你还钱的时候他故意躲着你。
第四步，收网追债，本金加利息加违约金，这个本金当然不是你拿到手的钱而是欠条上写的钱。合计合计，你借一万，差不过该还十万。
当然人家有的是办法“说服”你一开始要借的不止一万。
还有第五步，你还不上怎么办？拆东墙补西墙，再借，借十万，开二十万的欠条……以此类推。
而且白纸黑字的欠条，你要和人家对簿公堂也没有理。
“我只借你一万块，开十万的欠条你也签字？你是不是傻啊！”
还是那句话，警察叔叔是不会认为谁傻的。
这就是套路。
在接受表彰的，今天给公司“创造利润”最多的是其它分店的一个女孩，应该只有二十几岁，长得倒是清清水水……只是如果有一只手在她屁股上游走的时候她还能摆着那个清清水水的表情的话，就很让人幻灭了。
慧妹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她一开始也是半推半就，然后放开之后来者不拒，再放开之后就彻底无所谓了——性别、数量、谁。
所以她不知道她儿子的爹是谁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
慧妹打了一个寒颤。
就是这样，很多事你回过头想想的话，是很容易让自己丧失活下去的动力的。所谓不堪回首，大抵如此。
【没关系……对！没关系！】
慧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我马上！就能和这些恶心的事！永别！】
台上的那个女孩笑靥如花，她今天的战绩来自于一条大水鱼，而且是完美发挥——两个套路一起用，让水鱼网贷三万买了一台一万的新款苹果，再用一台进货价三百的山寨国产机换掉苹果。
净赚两万九千七百。
那条水鱼会怎么样，他能不能负担得起那个债务，他的心理会不会出现问题，这些都不在女孩和这个手机店店员们的思考范围内。
慧妹已经不属于这家店的店员了，所以她会想，所以她不想听，所以他偏过头的时候看见……
“哐！咚，咕嘟嘟嘟嘟嘟……”一个大瓶的洗衣液瓶子从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店面卷闸门底下滑进来撞击桌椅，敞开的瓶口涓涓地往外冒着一种透明的液体。
……
【汽油！】
有火！顺着刚刚洗衣液瓶子划过的痕迹蔓延而来！
“哐！”卷闸门被大力扣在地面上的声音。
“BOOM！”店里一声闷响，然后是各种叫声，然后卷闸门就开始鼓荡着发出“夸夸夸”的声音。
管贾岩，李天，李东，一人一只脚，踩着卷闸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人对视，渐渐地一同大笑起来。
不管是不是老实人，或者说不管是不是人，只要抱着一种“我来了就不打算回去”的心态，那都是极其恐怖的。
卷闸门渐渐没了声响。
管贾岩朝李家两兄弟抬抬头，示意他们注意上面。
李家兄弟退后，四只手各拿一把消防斧。
管贾岩慢慢地，把网购来的磨了一下午开了锋的柳叶刀拔出刀鞘。
柳叶刀是武术刀的一种，通常用来作为表演道具，但卖这个刀的卖家不是行家，而且刀的来路应该也有点问题，不然他们就该知道，这柳叶刀的刀刃，厚，直，硬，已经很偏向雁翎刀了。
区别在哪呢？这么说吧，其实雁翎刀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绣春刀。
管贾岩把脚从卷闸门上挪开。
一桶汽油烧不了多久，尤其是在消防安全知识以及消防器械很普及的现代社会。
管贾岩扣下了眼罩，整理口罩把自己的面孔和眼睛保护起来。
“哗！”卷闸门被打开了！
“哧！”一个灭火器对着管贾岩开始喷射！
【十七个男人，十四个女人。】
手起刀过！
只能说管贾岩磨刀很有一手。
“吸~呼……”透过工业用过滤口罩，管贾岩依旧能很清楚地闻到，那股腥味。
【十六个男人，十四个女人。】
“呀！”尖叫声。
二十九人，朝着管贾岩扑过来，大多数从管贾岩身边冲过，四下逃窜。
李家兄弟不出意外地被吓傻了，完全忘了之前是怎么约定的。
“铛！”一根钢管，落在后退了一步的管贾岩脚前。
于是管贾岩突进过去，把钢管的主人捅了个对穿。
“嘭！嘭！”一把椅子和一个扫把柄打在管贾岩的背上。
【还有两个，我看见的，有五个保安才对。】
“啊！”背后传来李家兄弟中一人的惨叫声。
【多谢了！】
管贾岩抽刀回身一甩！
“铛啷啷……”扫把柄断了。
管贾岩没去管那个拿扫把柄的，高举起刀就朝那个拿椅子的劈！
“铛！”火花四溅！
“铛！铛！！啊！”第三下，管贾岩找准了角度，一刀下去刀刃顺着椅子腿划过成功地削掉了四根手指。
“啊！哔！”椅子的主人被割了喉。
管贾岩犯了一个错误。
“哇呀！”被管贾岩亲手削尖的扫把柄扎进了管贾岩的肚子，并把管贾岩推着后退。
那个保安把管贾岩推开，转身赶紧跑。
“砰！”一柄消防斧劈进了保安的脑袋。
【好痛啊！怎么会这么痛！完全没想到啊！】管贾岩觉得事情和自己想的有点出入，只是肚子上被捅进了根棍子，他就疼得动都动不了了。
李家兄弟的着急都写在脸上了，但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拦住几个啊……”
……
“一个。”李天回答。
就是刚刚扔下管贾岩不管而去攻击李家兄弟的那两个保安中头比较铁的那个。
“我是够本了……”管贾岩环顾自己的战果。“你们一人一个，也合算……去自首，快去，就说是我唆使的……”
“那，那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听到警笛了吗？能活就活，不能活那也怨不得人……不要管我了，你们赶快走，是自首还是逃，随你们便。”
“不要管我了……”
【仔细想想，还是不值的……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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